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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親王心裡笑了笑。
隨行的侍女很快端上清茶,再悄然的退下。永昌公主收斂了情緒,喝著茶,笑吟吟的道:「侄女有事一明,特意來向王叔請教。」
順親王點點頭,伸手示意永昌公主說。
永昌公主盯著順親王,身體習慣性的前傾,問道:「王叔,你二月份給侄女指了一條明路。侄女不知道你用意是什麼?」
順親王似乎預料到永昌公主要問這麼一個問題,哈哈一笑,「賢侄女,你我平日裡走動雖然少,但是我府上的情況,你應該有所了解。我與賈府有些舊怨。以宮中的形勢,賈貴妃如此得寵,我該如何自保?」
永昌公主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嫵媚的道:「所以…王叔的想法是分賈貴妃之寵?」
順親王坦然的一笑,點點頭,「天子中饋乏人。如今楊貴妃、賈貴妃都有狀況,不便服侍天子。而周貴妃失寵,正是進獻美人至天子身邊的良機。賢侄女不想日後宮中有人幫你說話?賢侄女與我合者兩利啊!」
順親王說的合情合理。永昌公主意動,咯咯嬌笑,故意為難的道:「只是一時急切間,哪裡尋覓得到絕色佳人?楊貴妃與賈貴妃都是國色之姿,心思玲瓏。一般人想要分寵,可不容易。」
順親王笑著虛點了下永昌公主,「賢侄女在試探我?人選我只是備了幾個,但是並不足以送入宮中。所以,賢侄女可以有幾個月的時間,自己物色人選。」
說著,改了一副面孔,語重心長的道:「永昌,你王叔我不過是求平安、自保。你看賈府的繼承人賈環是如何行事的?恃才傲物,睚眥必報。前幾日把吳王世子寧澄都打了,關了。寧澄還是個小孩子。
他若得勢,我還能活?賈貴妃不再得寵,我在府中就穩下來。其他的事,我們做臣子的,不可多涉足。」
永昌公主呵呵一笑,同意道:「這是自然。」心裡不以為然。順親王以為她看不出來麼?
當今朝局,於皇室宗親而言,首先關注的是太子之爭。其次是皇后之爭。若是賈貴妃生下皇子,將是當仁不讓的皇后人選。順親王能坐的穩才有鬼?但是,賈貴妃正得寵,誰敢害她?
順親王如果要選美人進宮做蠢事,她不介意推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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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談了一會後,敲定各種合作事宜,永昌公主起身告辭,臉上陰雲盡去。順親王讓他最得意的孫子,封爵鎮國公的寧浮去送永昌公主。
看著永昌公主妖嬈的身姿消失在庭院門口,順親王微微一笑,品了一口清茶。
永昌公主的小算盤,他怎麼會看出來?他這位侄女,美則美矣,基本沒腦子!
以天子之英武,怎麼可能容忍國無長君?若是晉王登基,賈皇后又如何?即便生下小皇子,亦會被殺。他所看重,不過是要永昌公主持續不斷的進獻美人而已。
如今西域被征服,西南驃國即將被滅。西南拓土數千里。萬邦來朝。如此之盛世,天子倦政之意,已經越發的明顯。而大學士何朔有名相之姿,治理朝政十分得力。不出意外,天子近年內必定會放權給何朔。
何朔的忠心,在太子之變中,已經得到驗證。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當今天子四十有四,若是縱情聲色。五到十年之內,必有變故。當年隋文帝楊堅已經證明過這一點。
這才是他想要的。賈府的根基在賈貴妃。賈貴妃的根基呢?
爾虞我詐的皇室人物們,在楊貴妃生下皇子、賈貴妃懷孕後,看到天子身邊的空隙,終於露出尖銳的獠牙,懷著不同的目的。危機,在傾盆的大雨中四伏。
「轟!」暴雷轟鳴。閃電在空中綻放著蛇形的光芒。永昌公主的笑臉在馬車中,若隱若現。身後,順親王府莊重的屋檐下,是痴迷的看著她的寧浮。更遙遠的地方,一名高大,英俊的捕快,正在辭別同僚,準備幽會。
京城中,軍機處里大學士們正在處理政事,大周門外的六部里,六部官員忙碌的執行著帝國中樞的指令,分發天下。天子倦政,一個新的時代正在徐徐的拉開帷幕。而淒迷的雨中,勛貴、士子、百姓、商人、工匠各自在樓台、屋舍、商館、店鋪中進行著自己平靜的生活。
針對賈府的惡意,在雍治十四年的初夏大雨中,醞釀著,隨後,慢慢的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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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六,夏日可畏,驕陽似火。街面上,黃土飛揚。賈環的馬車駛過宣武門大街,折向阜成門街,抵達咸宜坊吳王府。
賈環穿過夏季中枝葉茂盛的花園踏上書房前的青石台階時,一名身穿灰白色精美長衫的中年男子笑容滿面的走過來,彎腰行禮,客氣的道:「在下周伍閔,見過賈先生。」
賈環一聽他自報家門,就明白過來。這是周貴妃的家人。元春從宮中給他傳信,說燕王想拜他為師。既然天子都同意,他並不介意多教一個學生。
他最近除了等著何大學士消息,準備籌辦報紙外,確實沒什麼事情。至於,燕王與其說是皇子,不如說是普通人。周貴妃不受寵,他前面還有一大堆兄弟。皇位,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賈環笑著抬手虛扶,道:「足下客氣。」
周伍閔約三十多歲,容貌普通,衣衫華貴。有點白胖。因在夏季,額頭上冒著汗,對書房門口外等候著的一名少年道:「淅哥兒,快過來,見過先生。」又對賈環笑著解釋道:「未得賈先生的許可,不敢擅入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