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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進了小院的前廳。燈火明亮。一名身姿豐潤,容貌出色的少女帶著兩個丫鬟候在一旁侍候。賈赦正在塌椅上閉目養神。一身錦袍,神情陰沉。
見賈璉進來,賈赦睜開眼睛,問道:「我聽人說,環哥兒說他不著急回府?」
賈璉懶得問緣由,環哥兒現在是府里上下關注的焦點,有點消息自然傳的飛快,「是的,父親。」
賈赦道:「你明天去請他回來。」
賈璉訕訕的笑了下。別看他說賈母、王夫人、賈政的彎不好轉,但要他去賈環面前伏低做小,他的彎也不好轉!他比賈環大好多歲呢。
賈赦哼了一聲,「你別在我這兒笑。我們府里好不容易出個讀書人,難道眼看著給人逼走?你去將他請回來。這是我們賈府未來的頂樑柱。做不到,你別回來見我。」
賈璉無奈的道:「是,父親。」他再犟嘴估計就要給他父親打了。但他心裡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他父親的話。他父親真要對賈環有那麼愛護,他把名字倒過來寫。
賈璉走後,賈赦「嘿」的笑了一聲。這些年,有人偏心,有人假正經,有人仗著娘家的勢在賈府內跋扈。他在賈府里沒什麼存在感。現在,他要用賈環來落一落這些人的臉面。揚眉吐氣!
賈赦摟著小妾桃兒往臥室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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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內城大時雍坊,衛府中。精緻的一間小廳中,衛家父子在說著話。
衛陽的爺爺衛弘是山--西布政使,但其父衛康是戶部主事,六品京官。一家子與祖母住在京城中。
衛康是名三十多歲的美男子,容貌清朗、俊逸。從容貌上看,俊美的衛陽絕對是遺傳了他的基因。衛康問了衛陽關於賈環的事情,沉吟了一會,說道:「陽兒,有時間可以邀請他來家裡坐坐。」
衛陽沒有中舉,情緒不佳,「哦」了一聲,道:「父親,他們新科舉人現在忙著。我看要等到十月份才有機會。」以他和賈環的關係,邀請賈環來家裡做客並不難。
衛康笑道:「多晚都行。到時候記得提前和我說一聲。我要見見他。」
衛陽意興闌珊的「嗯」了一聲。拉攏的套路嘛!
他的那位院首,確實值得京城大小豪門、文官武勛的拉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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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城西,許翰林府中。
重陽佳節,登高望遠,變插茱萸,吃重陽糕,喝菊花酒。官居詹事府左中允,兼職軍機章京,前途無量的許澄結束和同僚的飲宴,回到家中,在美妾的服侍下拿熱水敷臉,舒服的呻-吟了一聲,派人將大兒子許英朗找進來。
許澄掃了兒子臉上的鬱結的神情,擺擺手讓美妾先下去,說道:「這點挫折都受不起?」說話有渾厚、磁性的韻律感,很有說服力。他時年三十八歲,身處中樞要地,很得首揆軍機處謝大學士的看中。
許英朗苦笑一聲,「兒子和父親比不了。」
許澄就點頭,「恩。為父當年鄉試一考即過,高中福--建鄉試第四名。春秋經魁,確實比你強。」
許英朗性子或怕,但此時只能無語的看著他父親。因為,他父親說的太有道理,他竟然無言以對。
許澄拿掉毛巾,說道:「改天沐休之日,請你們書院的少年神童賈子玉來家裡吃酒。」
許英朗詫異的道:「父親,這不是符合你往日的做派啊。不是低調低調再低調嗎?最近朝政紛爭,你還有心思籠絡賈環?
他雖說不是山長張安博的弟子,但和弟子沒多大區別。你就別想拉攏他了。我記得山長與何大學士交好。何大學士和謝大學士…,嘿嘿!」
許澄擺擺手,「你不懂。」
許英朗嘆道:「好吧!」
賈子玉名傳天下,他父親想要見見、籠絡,實屬在人之常情。十歲的舉人。十歲啊!太駭人,太驚悚,太牛逼!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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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有幾個大的鬧市:棋盤街、燈市、城隍廟市、內市和崇文門。位於燈市口的同福酒樓的生意在北直隸鄉試張榜後的第二天極其的火爆。
酒樓二樓的一間包廂中,二十幾名新科舉人把酒言歡,每人身邊有一位美人相陪。連賈環都不例外。坐中有賈環、公孫亮、羅向陽、紀鳴、邢正等人。
眾人高談闊論,抒發中舉後的快意。正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正所謂,人生得意馬蹄急,一日看盡長安花。
國朝風氣已經開放。士子中舉之後縱酒狂歡,招妓娛樂都是常事。前些年金陵還有士子醉酒後落水的笑談發生。
賈環並不招惹身邊的美人,倒不是裝正經。人生能有幾回得意時?實在是以他的年紀,招惹身邊陪酒的美女,純屬自找苦吃。他和美人,誰吃誰都是個需要認真探討的問題。
因而,賈環與同年把酒言歡,聽著各地的消息。全國各地士林中的趣談、軼事、名人入耳,令人眼界大開。心中的感慨如明月從海面上浮起。
中舉之後才知道中舉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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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賈環醉酒醒得早,從二月客棧出發,獨自前往沙提學的府上拜訪、致謝。
沙提學在京城中不遺餘力的幫他揚名,昨天鹿鳴宴上的感慨讓他有些觸動。之前因為要參加考試需要避諱。現在自是不用。他對名氣並無追求,但心裡還是很有些感激沙提學的提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