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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興生一聽就懂,但是,他並不贊同賈環的想法,教導道:「你太急躁了!林侄女才十五歲,你還可以等幾年。方宗師作為文壇盟主,還差了點份量。
這樁婚事,非得天子賜婚不可!否則,你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唯有皇權,才能突破禮法的禁錮,世俗的目光。將你和林侄女的婚事變成一樁美談、逸事!」
賈環輕輕的嘆一口氣,誠懇的道:「紀叔父,我等不起!」
他當然知道紀侍郎的話是對的。任何法律、法規,都是可以有特例存在的。何況,大周律?比如,一夫一妻制度下,建國之後,有開國元勛,有娥皇女英的故事,當時傳為美談!
他為什麼不能做一個例外?武則天之前,誰能想到女子能當皇帝?天后是如何稱孤道寡的?
所以,他想是請天子賜婚,迎娶黛玉!以皇權打破禮法,法律的制約。這是一個最完美的解決方案。
然而,雍治天子不用想了。他肯定不會賜婚。而林妹妹的年紀,等不起了。
紀興生叫賈環將廂房門口候著的小廝離得遠遠的,這才壓低聲音道:「子玉,自洛皇子後,宮中已經有三年沒有聽到新生兒的哭聲,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洛皇子,就是賈皇子之後出生的兩名皇子之一。是雍治天子最小的孩子。
賈環微怔。這話太推心置腹了!他要是轉頭去舉報,信不信紀家會被抄家?
他和紀興生的關係,沒到這份上的。然而,紀興生還是和他談的如此透徹!
紀興生看看發愣的賈環,沾上茶水,輕輕的在高几上寫了一個「五」字。然後,手指用力的一戳!意思很明顯,最多五年,雍治天子必然駕崩!
三年前,雍治天子四十三四歲。這個年紀,有新生兒出生很正常。而沒有,這說明天子的身體,已經出現很嚴重的問題。再結合,天子在西苑肆意的享樂;聽聞永昌公主還在時時進獻美女。這就不難得出結論。
剩下的話,就不用再說了。以賈環的手段,換一個皇帝,難道還不能求一封賜婚的聖旨?這本來就不是很難的事情!
賈環的腦子中在高速的運轉,權衡,然後在幾秒鐘之內,下定決定。起身,作揖行禮,真誠的道:「謝紀叔父點醒。我險些自誤!」
他請求方宗師主持婚禮,確實急躁了些。他當時是在巨大的失望情緒下,啟動備用方案,安撫他和林妹妹。人不能沒了希望。然而,若從長遠的角度來看,還是請皇帝賜婚,最合適。
紀侍郎談的是非常透徹的。令人豁然開朗!他當知道如何抉擇!林妹妹那裡,他要再去解釋。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日後沒有麻煩的長相廝守。
紀興生伸手虛扶,暢快的一笑,道:「哈哈,孺子可教。不過,你也別忙著謝我,我等會還有事情要和你說。方宗師那裡,我會去信,表明我的態度,請他不要同意你的請求。另外,蔡伯宗、湯元放那裡,我會去解釋。」
翰林侍講學士、周仁宗實錄的常務副總裁官蔡宜,吏部文選司郎中湯奇,再加紀興生,是林如海的至交好友。
賈環再拱手一禮,道謝道:「謝紀叔父。紀叔父請講。」
賈環下了決定,對迎娶黛玉的方案做出修正,心中反而輕鬆起來。請方先生主婚,這個備用方案,確實存在著很多的問題、麻煩。不如皇帝賜婚,一勞永逸。
最多再等五年!
賈環對雍治天子的死期本來就有一個大致的預判:他認為是十年左右。有些事情,不在於他想不想得到。而是,多一個人的支持,會產生截然不同的判斷、感受。何況是份量很重的高官的態度?
紀興生的態度,讓賈環感受到一股暖流、清風。同時,亦敏銳的意識到他和黛玉的感情,在輿論場中,將會發生轉變:從牴觸,變成惋惜。
這不同於紀小娘子的看法。一個尚書的態度,將會影響到很多人。而國朝的事情,向來是官場風氣引導社會風氣。這叫領導幹部,率先垂範。
這個人情,他要認。當然,也有那首詞的功勞。
紀興生笑呵呵的做個手勢,叫賈環落座。
賈環依言坐下來。心裡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時至今日,被雍治天子拒絕賜婚後,他真正的才感覺到心裡的情緒緩過來,才感受到凜冬將去,春天溫暖的陽光,落在他心頭。
當然,溜猴的事,還得做!看看,到底誰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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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興生還沒開口,這時,賈政帶著小廝出現在門口,笑呵呵的走進來,「子初兄,讓你久等了。犬子在東莊鎮上釀酒,名太禧白。我府中正備著,今日一醉方休。」
紀興生,賈環起身。紀興生笑道:「正當如此。」寒暄幾句,紀興生道:「正和子玉說著,正好存周兄來了,我正好說出來。家兄有一子,年方19,在京中,準備參加今年的春闈。我想為他求娶貴府三姑娘,不知道存周兄意下如何?當然,並非今日就要定下來,只是有這麼個意願。」
紀家是政治世家。紀興生的父親,大伯,都曾是朝廷重臣。紀興生的的父親官至宰輔,文華殿大學士。而19歲的舉人,出自福建這樣的科舉強省,可謂少年英才。必然是紀家下一代的家主。
賈政剛想點頭。心裡似乎想起什麼,看向賈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