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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內,甄禮的妻子許氏正在三姑娘甄禕閒聊,見狀忙從丫鬟、婆子手中接過丈夫。低頭垂淚,服侍著丈夫安睡。
一旁的甄禕心中湧起悽苦的情緒。
家中的情況不大好。背負了200萬兩銀子的巨額債務。上下壓力極大,連寶二哥都變得嚴肅了些。大哥正在變賣家產,但往往數千兩銀子的古玩、字畫,只能變賣數百兩。
這一切,都是那個即將離開金陵的少年所賜。
淮揚巡撫沙勝上書朝廷甄家參與鄭家販運私鹽,證據確鑿的事情已經傳到江南。而查抄鄭家的首倡者就是賈環。
甄禕在想:她現在再見到那個少年,還能保證像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樣問他嗎?
她當日在米行大街上的惋惜、悲嘆很有些無所謂。他,是最後的贏家。
而甄家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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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秦淮河上依舊是歌舞昇平,燈紅酒綠。只是,金陵的風雲變幻,秦淮河上的過客匆匆。陳家、甄家的少爺、公子們都已經是煙消雲散。
秦淮河南岸珠市雲煙院中,簫聲悠悠,如泣如訴。常來的熟客們便知道這是江南名妓劉如煙在吹簫。技藝高超。
雲煙院內的一處閣樓二樓中,劉如煙專注著的吹著豎蕭。身姿婀娜修長。
身後,雲煙院的粟媽媽絮絮叨叨的道:「女兒啊,媽媽當日也是被甄大少逼的無奈啊。你和賈三爺有舊,去求求他,我們娘倆的日子不好過些?」
劉如煙沒有說話。她的好姐妹蘇詩詩當日給趕出雲煙院。她亦是無法。如今,賈先生的老師張安博升任禮部尚書,雲煙院在花魁大賽中又被中散先生處罰,日子有些難過。
但,她並沒有去求賈先生的想法。沒有用的。宋若雨的遭遇不就是明證?
她在想,如今已是天下花魁的蘇詩詩在何方。她知道江南秦淮河上自林千薇口中唱出的那首名曲: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嗎?
賈先生要離開金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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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要離開金陵返回京城的消息不脛而走。但這並非什麼新聞。因為天子加開恩科,所有有志於科場的舉人都會在明年二月前抵達京師。反倒是賈環到十一月中旬還沒有離開,實際上是有些晚了。他肯定需要要在春節前回到京師的家中。
對他的離開,有人輕鬆,有人怨恨,有人感嘆,但賈環自己還在處理金陵的瑣事。他帶著黛玉去蘇州祭拜林如海夫婦、裴姨娘耽擱了時間。
不過,離開的時間漸漸的近了。定於十一月十九日。元伯、錢槐、胡小四等人都是忙忙碌碌。張承劍、紀鳴、白師爺,蕭幼安都幫賈環處理一些事務。
何元龍、何師爺都返回揚州。沙撫台還在忙碌的賑災中。他不像衛弘可以準備升官了。
南京戶部尚書是閒職,有功勞,有空缺就可以升走。淮揚巡撫是實職。得從穩定地方、大局的方向考慮。至少在明年夏季前淮南災民安頓下來前。沙巡撫都不可能調任。
十一月十七日上午,賈環在德潤坊賈府中召見榮、寧兩府的管家、管事。叮囑族中子弟、下人不得生事。
甄家已倒。但賈家在金陵的權勢卻沒有減弱,而是有所增長。根本原因是賈環讓金陵的人們見識到賈皇妃的「威力」。而不久之後,賈元春將受封貴妃。她是賈家未來數年權勢的根基。
在金陵等待朝廷處罰結果時,他就已經寫信給賈政,說明金陵事了以及情況,讓其轉告賈元春。
賈環叮囑了一番後,將身邊的一名青年推出來,介紹給榮、寧兩府的管家,「這是原來陳家米行的大夥計施羽。我在金陵的香水生意,伺候由他負責。」
正廳中,十幾名齊聚的賈府管事都有些騷動。為首的兩府留守都總管劉管家、吳管家都一臉震驚的看著賈環。他們都沒想到三爺會將每年近萬兩銀子利潤的生意交給一個青年。
賈環並不解釋,道:「你們配合好他。若是陽奉陰違,想必城外賴家負責的莊子還差些人。」
這話說的下首的十幾名管家管事頓時鴉雀無聲。然後整齊的躬身行禮,齊聲道:「是,三爺!」
三爺本來權威就重。在他「幹掉」陳家之後,在賈家中,至少在金陵這裡絕對是一言九鼎。
當然,賈家的子弟、奴僕現在在金陵中辦事,確實感受到三爺「虎威」帶來的便利。
施羽二十多歲的年紀,身材高大,相貌平平。做事非常有章法,這時躬身向管家管事們行禮,「小子初到乍到,事情辦得不周詳的地方,請您諸位看在三爺的面子上多擔當。」
這番話說的很漂亮。
賈環微微點頭。施羽、白師爺是他在金陵、在對頭們倒下後網羅的人才。
早在一個月前施羽就前來向他毛遂自薦。當時,這個青年有一句話打動了他,「賈老爺,既然要換東家,為什麼不換一個更強大、更有前途的東家呢?戶部平抑糧價,那一系列的手法背後必定有高人。我願意追隨在賈老爺身邊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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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好賈家的事情,中午時分,賈環帶著隨從前往衛府參加午宴。門前車水馬龍。前來拜見的人群的馬車將巷子都堵住。衛府派出下人在巷子中維護著秩序。
幸好,賈環是坐船過來。輕便的很。不至於被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