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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來向皇帝獻上賈環搞出來的碧雪膏。其一,是還賈環的人情,幫他打開市場,再沒有比皇帝稱讚的冰品更有格調了。其二,他藉此機會向皇帝表示臣服。
第二點理由才是他今天來大明宮的重點。在目睹了賈環通過天下文宗方望說服皇帝的手段之後,他心裡明白過來:皇帝再怎麼「英明神」武,他也是人。
其次,他的好友韓子桓落難之時,他想要營救卻無能為力。這生生的刺痛了他的心。所謂的富貴閒人在朝政上沒有說話的份。他想要恢復寧家曾經的榮耀。他家是宰輔門第,他是兩榜進士,榜眼出身。
當然,也有他看出來皇帝在清除掉李大學士後,已經完成整體的朝政布局有關,清理了前朝的痕跡。
因而,他決定出仕。才有今天的大明宮之行。
雍治皇帝笑著擺擺手,道:「私下裡說話,龍江不用如此多禮!」說著,對身邊的大太監許彥道:「你將龍江今天送來這碧雪膏給周貴妃她們送一份。」
寧儒忙勸阻道:「聖上,碧雪膏是甜品,又是冰冷之物。近日已是初秋時節,深夜食用,恐有礙貴人之體。」
雍治皇帝想一想也是,女子身體嬌弱,秋天夜裡吃冷食不符合養生之道,便擺擺手。
寧儒道:「碧雪膏是臣的一位好友所做,想要在京城裡售賣,因而臣想請聖上品評一二,給他用作宣傳。」
雍治皇帝就笑起來,這種小事亦是逸事。他心情不錯,便點評了幾句,再問道:「這是誰給製作出來的?」
寧儒道:「賈環賈子玉。」
侍候在一旁的大明宮內相戴權「咦」了一聲,表情誇張。
雍治皇帝好奇的看了戴權一眼,笑道:「你這老貨,又做什麼怪?」語氣親近。
寧儒心中暗嘆。難怪戴權在宮外那麼權勢煊赫。連勛貴、大臣中都有很多人巴結。
戴權自己給自己打了一巴掌,彎腰請罪道:「老奴在萬歲爺面前失禮了。因想起件事來。」頓了下,見皇帝興致勃勃,就接著說下去,「老奴昨日出宮回府。賈家的兩個哥兒到我府上送禮。一個叫賈環,一個賈蓉。要我照看下他在宮中的大姐姐。言道是在鳳藻宮中當女史。我看賈環一副讀書人的模樣,沒想到他還會製作些吃食,還要做生意。」
君子遠庖廚。在加上讀書人經商,這確實是有點非主流的。
但真實的原因,都懂的。
其實,除了賈家走了他的門路外,還有襄陽候。襄陽候想要力推莊妃。但是賈環出手大方,一次就是兩萬兩白銀。他自然將「扣扣索索」的只給一萬兩銀子的襄陽候給忘掉。正巧借著寧儒的話把賈家的女史點出來。
雍治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許彥心中暗罵戴權無恥。這老貨絕對是收了賈家的銀子!值此后妃競爭的關鍵時候,這老貨在幫賈家說話。
雍治皇帝就笑起來,「哈哈!那個賈環朕有印象。方先生力主要錄取的士子。是國朝最年輕的舉人。那可是神童。會製作這碧雪膏有什麼稀奇?」
說著,問寧儒,「朕記得他是榮國公賈源之後?」
寧儒點點頭,「是的,聖上。榮國公之孫,今通政司右參議賈政庶子。」
雍治皇帝微微沉吟。
許彥一看,心道不好。估摸著萬歲爺心中在想榮國公家裡送到宮中來的女史。這可能會涉及宮內外的局勢。
想了想,許彥看似湊趣的道:「萬歲爺,老奴記得賀貴人亦是國朝定鼎時太祖親封的國公。」只是賀家現在沒落了。
戴權低眉順眼,心中冷哼。他早就知道賀貴人和永昌駙馬等人走得近。看來,永昌駙馬是走了許總管的門路。
寧儒心裡暗嘆一口氣。他家學淵源,一看現在的架勢就知道兩個大太監正在為貴妃之位「鬥法」。其實,誰能成為貴妃,這兩個大太監心裡肯定有數。現在只是為了銀子說話。
他提前給賈環透漏吳貴人深得聖心,可能上位。但沒想到賈環家裡還有嫡親的姐姐在宮中。看來,賈環並沒有押寶吳貴人,而是轉而運作其姐上位。
然而,看這架勢,似乎給攪局了。
聽到許彥的話,雍治皇帝停止了思考,笑著擺擺手。他並非沒有覺察到兩個老太監之間在別苗頭。但他作為皇帝,天下至尊,每時每刻都會有人來向他提供消息。如何決斷是他的事情。
許彥隱蔽的看戴權一眼,目光難掩得意。
戴權心裡不爽。
這時,宮外一名老太監進來。來的是周貴妃身邊的太監總管,嚴飛志。和戴權是同一個品級,從四品的宮殿監正侍。躬身行禮,「老奴見過萬歲爺。貴妃娘娘擔憂夜裡轉涼,讓老奴送了披風過來。」
許彥,戴權兩人心裡同時暗罵:來了一個競爭者。這是提醒萬歲爺就寢。周貴妃手裡也有要推薦的人。據說是趙貴人。趙貴人和汝陽侯家有關係。
雍治皇帝心中微微一暖,溫和的笑著道:「朕知道了。」看了寧儒一眼。
寧儒連忙起身告退,離開偏殿,出了大明宮。此時夜深已深。秋意流轉在華美的皇家園林間。樓台殿宇,水波飄渺。
寧儒輕輕的嘆口氣。賈環的謀劃怕是要落空啊。不知道他多少銀子換了今天戴太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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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治皇帝帶著身邊的太監前往後面的園林,走在走廊中,清涼的夜風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