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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站在正廳的門口,三步台階上,愣愣的看著庭院裡的女子,半天沒回過神來:蘇詩詩。自他和寶姐姐成婚後,在京中消失了兩年多的天下第一名妓:蘇詩詩!
蘇詩詩沒再往前走了,定定的站著,一身白衣,清麗,曼妙。在這春風沉醉的日光中,她的倩影,若如玉女,國色天姿。清澈醉人的美眸呆呆的看著賈環。
一時間,有千言萬語,都不知道如何去訴說。
她聽丫鬟丹兒回來說:賈環回來了。她忙過來看看。而現在,她確認,真的是賈環回金陵了。
蘇詩詩展顏一笑,不意間淚水滾落,若如斷了線的珍珠。她轉身就走。一若雍治十二年的那個夏天。
再見蘇詩詩,賈環內心之中,仿佛一道閃電,刺破了那陰鬱,憂傷,惆悵情緒的烏雲。如同山林之間,有清泉流瀉而出,有黃鸝在枝頭唱著清脆、歡快的歌兒。
所有的負面情緒都一掃而空。還有疲倦。他突然間明白,薇薇在書信中說的驚喜是什麼!是她。蘇詩詩一直都在金陵。而且,和薇薇有著聯繫。
賈環喊道:「詩詩,別走!」
雍治十二年那個夏天,他心情複雜的目送蘇詩詩嬌羞的近乎是逃跑般的從他的書房中離開。雍治十五年的暮春,落英繽紛,他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再次離開?
第六百四十章 白玉蘭
? 雍治十三年底,廢太子事落幕。他成功的帶領著賈府避過暗流。龍江先生宴請來京的蕭夢禎、韓秀才。提起隱退、芳蹤杳杳的蘇詩詩,他當時感慨萬千。
她在教坊司的贖身文書,是他贖的。而後,她飄然離開京城,不知所蹤。
當是時,他悵然若失,或許:你愛想起我時,就想起我,就像想起夏夜的一顆星;你愛忘記我時,就忘記我,就像忘記春天的一個夢。
如今,相會在金陵!
…
…
「呃,姑娘,你怎麼…」追到院落中的小丫鬟丹兒看到自家小姐轉身要往外走,很是驚訝。等聽到賈環出聲留人,她家姑娘才停下來。她看看賈環,小嘴撅起來:哼,負情薄義之徒。
誰家公子若得到她家姑娘的垂青,不得美死啊!偏偏他兩年的時間,卻不曾詢問她家姑娘的去向。
賈環輕聲道:「詩詩姑娘,這麼些年未見,可還好?」
認真的說起來,自雍治十二年夏,他和蘇詩詩在金陵一別,自此再未見面。在京城時,他關注著蘇詩詩的消息,但從未去見她。算起來,有近三年時間。
蘇詩詩轉過身,清麗的容顏上,滿臉淚痕,梨花帶雨,嬌柔的清嘆道:「賈先生,人生若只如初見。」
賈環感慨的苦笑一聲,他能聽出蘇詩詩語氣里的欣喜與幽怨。或許那應該是一種糾結的心態吧!伸手,邀請蘇詩詩到正房中稍坐小敘。
他和蘇詩詩的初見,是在雍治九年的春天,那時,她白衣蹁躚,舞姿動人。因他年幼,特意在他身邊執壺斟酒。他曾贈詞:佳人相見一千年。
人生若只如初見!
是想,他們的關係,若是如初見時,沒有日後的這些事情發生,就很好了。這是悔恨將情絲系在他身上。還是說:此時相逢,記起我們初見時的美好。是感嘆,是幽怨。
春日融融。正房中的廳中,寂然無聲。
賈環才回來,茶水都沒有。兩人相對而坐。丹兒退在門外,將空間和時間留給賈環和蘇詩詩。
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橫亘在兩人中間。賈環和蘇詩詩之間,有太多的故事。他們認識是那麼的早啊。卻又近三年未見一面。又如何能沒有疏離感?
當年,蘇詩詩在京城,因賈環的美人詞,青雲直上,名噪一時。南下至金陵,願為天下第一名妓。遭遇挫折,數月以來,一事無成。
在甄禮想要潛規則她時,她拒絕。被甄禮趕出金陵。是賈環收留她,為她主持公道。並拿到了花魁大賽的頭名。江南江北都是花魁頭名。她達成她的心愿:天下第一名妓!
蘇詩詩今年二十二歲,正在她人生最美麗的年齡中,她的姿容、氣質與其她人不同:清麗嫻雅,一米六五的身段,修長曼妙,比例極佳。肌膚勝雪,若如玉女。
擅長舞蹈。聲音若清溪流泉。美眸清澈醉人。她是那種眼睛很漂亮的美人。
蘇詩詩默默的拿手帕擦拭著眼淚,眼睛紅紅的。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哭,只是想哭。她日夜思念著眼前的男子,當再見時,她卻像了卻一樁心愿般,轉身離開。
或許,是雍治十二年夏天那主動的一吻,已經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氣。當時的青衫少年,只是舉人。她縱然為天下第一名妓,委身於世家子的他,尚有可能。
而今,他已經是天下聞名的探花,正五品的官員。她早已退出,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她如何「厚顏」留在他身邊?
或許,他與薛家寶釵成親時,給她的那一封請帖,傷透了她的心,她寧可不要。那十里紅妝的盛大婚禮場面,她在酒樓中哭得稀里嘩啦,自傷自憐。
又或許,在遠離京城,在江南這兩年的等待,已經將那份萌發的情感,和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都沖淡。她看他一眼,便已經很滿足,了卻心中的執念。
賈環再見蘇詩詩的歡喜,喜悅,在她幽怨的眼淚中,化作一聲苦笑:他心裡對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再次相逢,她突然的出現,只因為聞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