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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比賈環來得早,低頭站著廳中,一臉訕訕的表情。
賈母扶著拐杖,身子微微前傾,徵詢賈環的意見,「環哥兒,現在該如何是好?」
賈環坐在椅子上,輕拍著扶手,嘆道:「老太太,現在這個情況,不是我們府里怎麼想,而是要看天子怎麼想。我已經上奏摺自辯,請罪。大伯等會回去寫一封奏章認罪吧。」
賈赦不滿的瞪著賈環,推脫責任,「環哥兒,我只是參與平安州的走私貿易,販賣鐵器,是下面的人所為,我在京城怎麼可能事事知道?我難道要認通敵的罪名?」
賈環冷笑道:「大伯這話竟別對我說,給五軍都督府和錦衣衛說去,給滿朝的御史說去,你看他們信不信?」
賈赦氣餒的移開目光。他要是能夠自辯的清楚,他還站在這兒幹嘛?「貴妃哪裡呢?」他內心裡還有些希望。
賈環冷聲道:「貴妃那裡我自會去說。」說著,冷冷的盯著賈赦,道:「哼,照我說,大伯但凡有一點世家子弟的驕傲,就該自己把事情承擔起來。一杯毒酒、一條白綾,省多少事?」
賈環這話,將本來就很壓抑的氣氛再推的壓抑了三分,滿屋子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停止了一般。在場的女眷們,終於在內心裡意識到賈赦這件事的嚴重性。是要出人命的。賈府全家老小的性命、境況,只繫於天子一念之間。
一念天上,一念地獄。
賈赦給賈環說的臉上青一塊,紅一塊,額頭上冒著冷汗。巨大的壓力壓在心頭,他怎麼捨得死?
邢夫人受不了這種壓力,一屁股軟在楠木椅子上。
王夫人沉默不語,眼角的餘光瞥了眼自己的大伯子。情緒並不外露。但她心中難道沒有怨恨?
王熙鳳想要說話調節氣氛,但說不來,眼睛驟然一紅。她父親,前些時候去世了。她如今也要遭難。禁不住潸然淚下。
賈母沉吟著。她亦是感到沉甸甸的壓力。因為,賈環給出的判斷很悲觀。該怎麼辦呀?
賈環拱拱手,告辭離開,「我去一趟舅老爺府上。」
賈環離開,滿屋子的內眷,都沒有說話。寶釵看著賈環的背影,聽得外面賈環吩咐賈蓉去聯繫陳太監的話。心中湧起難言的傷感。蜂團蝶陣亂紛紛。
探春心裡很自然的浮起賈環幾年前對她說的話:眼看他樓塌了。現在大概,就是到這個地步。
但是…,唉!她身為男子,只怕也是束手無策。
…
…
夜色,寒意,瀰漫在天地間。初冬的夜出奇的冷,仿佛要將整個京城給凍住。
各種消息在夜色里傳的飛快。天子明日就將啟程前往承德,開木蘭射圃。軍中射柳大賽亦要開始。而就在今天,御史們成群結隊的上書,誰敢說天子沒有被驚動?不知道這個消息。
賈府的命運究竟會如何?關心這個問題的,恐怕只是少數人。真正的政治人物,官員,都在關注這件事對王子騰的影響。他是否還簡在帝心?
不是在傳他要升任大學士嗎?還有這個可能?惡意,冷意,笑意在京城的夜色中流露出來。
王子騰府上,賈環求見王子騰未果。王子騰不見他,只讓長子王承嗣轉了幾句話,「此事,我亦無能為力。」
賈赦犯這樣的大罪,王子騰怎麼可能出面為賈赦托底?想都不要想。
馬車行走在初冬里越發安靜的京城街道上。咯吱,咯吱,咯吱…。
賈環沉默的返回的到望月居。賈蓉正等著。一時間,急切之時,怎麼可能聯絡的上宮中的貴妃賈元春?
「嗯,我知道了。」賈環將賈蓉打發走,一言不發的回到後院。寶釵帶著香菱幾人正等著,見賈環回來,忙迎接著賈環,「夫君回來了。」其餘的事,寶釵善解人意,一句不問。
賈環解開斗篷,遞給香菱去掛起來,喝著晴雯倒來的熱茶驅寒,笑了笑,道:「讓姐姐久等了。姐姐早些睡。我今晚在書房裡思考一下局勢。」
賈環的笑容在寶釵看來是很勉強的,點頭,柔聲道:「夫君先用些晚飯。」她估著賈環在王府沒有吃飯。
賈環見寶釵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擔憂,心中有些愧疚,禁不住將她擁抱在懷裡,在她耳邊寬慰道:「沒事。」很多事,他沒法和寶釵說。機事不密則害成。
再者,一些謀劃、設計,他不想告訴寶姐姐。這與她無關。世間的黑暗、罪惡,我一身承擔!
寶釵勉強的笑了笑,在賈環懷中低聲吟道:「絲蘿托喬木,妾心與君同。」不管賈府即將遭遇什麼樣的災難,流放,或者抄家,她都將與賈環在一起。
婚姻的誓言,她如何能忘卻?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千言萬語說不盡,只是八個字: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賈環微微一笑,抱著寶釵的手更緊了些。
寶姐姐…
…
…
深夜裡,賈環獨自在他的書房中沉思,負手徘徊。明月的清輝灑落在他的臉頰上。
賈環的神情並沒有沉悶、沮喪、氣餒、鬱悶。他的臉龐上的表情很平靜。
之所以出現這樣危若累卵的局面,是因為,他要殺賈赦!
伏棋,他早已落下。
第五百二十三章 落棋局定
? 如果說,要論在廢太子風波中過關,賈環完全可以帶著賈府平穩的過度。別以為,他真拿賈赦在平安州生意沒辦法。他現在是賈府的話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