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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講郎要他文會奪魁,顯然並不僅僅是獲取山長張安博的賞識。因為,要山長賞識,只要在「一月文會」中出彩就足以。而奪魁,則意味著葉講郎要他拿下今年跟隨在山長身邊出席各種宴會的資格。
再想想山長張安博的身份,兩榜進士,京城名儒。他和宛平縣的知縣是否有往來呢?聞道書院可是位於宛平縣境內。縣試的考官就是知縣。
賈環敏銳的抓住葉講郎計劃的重點,心中頓時有些瞭然。
他是心智成熟的人。現代高考那麼嚴格每年作弊的人都不在少數,何況於古代科舉?明朝才子唐伯虎不就是陷入科舉舞弊案中斷送了前途落魄一生嗎?
對於考試作弊,賈環並沒什麼心理負擔。他沒有精神潔癖。既然葉講郎推薦這條路,只怕是高考保送差不多的途徑。屬於合理範圍內的潛規則。
聞道書院「一月文會」的頭名,他一定要拿下來。這是過縣試的希望之所在。
但他要勝過其他六人,恐怕並非易事。
賈環心中沉吟。
就在這時,知之講堂的門口,一名英俊青年笑道:「我就說賈兄此時定然在講堂里苦讀,果不其然。」
正在講堂中看書的七八名學子怒目相向。擾人清淨。真是可惡。
賈環抬頭一看,見林心遠站在門口向他招手,心裡吐糟道:我們倆很熟嗎?自年前在東莊鎮上的許記酒樓喝過酒,他就沒再見到過林心遠。這小子做人不怎麼厚道。
「諸位同學自便。在下有事先行離開。」賈環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到書包里,將點著的蠟燭留下來。
他離開賈府帶了100兩銀子在身上。算是巨款。書院裡包吃包住。他幾乎沒有花銷。只在木炭、蠟燭、筆墨紙張上有花銷。夜裡讀書,他斷然是不肯委屈自己的眼睛。
「賈同學高義。」
「謝賈同學。」
幾名借光的同學紛紛起身,小聲道謝。賈環笑一笑,拱拱手,出了講堂。寒門求學之苦,他當年是深知。榨菜配2角錢的白米飯吃了半年。
每一個內心強大的男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講堂外,一身白衫的林心遠熱情的笑起來。身邊還有一名穿著灰白色衣衫的士子,十五六歲的年紀,圓臉微胖,善意的笑著拱手見禮。三人走到迴廊中說話。
小雨淅瀝,帶著早春的寒氣。迴廊中光線微暗。雨滴落在暗紅的木欄上。書院的屋舍,高矮各不一,由近而遠,燈火點點。自有一股蓬勃的朝氣。
林心遠介紹道:「賈兄,這位是宛平羅向陽,內舍二十一名。年十五,表字文舒。今年要參加宛平縣試。」這年頭人們都有濃厚的鄉土情結。老鄉相見,天然親近。
林心遠的話有點繞。但賈環一聽就懂。內舍二十一名就是內舍乙班頭名。內舍甲班只有20人。顯然,這位小胖兄是聞道書院中的讀書精英。
小胖子羅向陽對賈環笑一笑,「見過賈同學。」
見禮畢,羅向陽致歉道:「在下因輕信陳嘉運,對賈同學春節不回家有所誤會,說了些詆毀你的話。但聽聞內舍中傳誦的賈兄立志求學詩,佩服賈同學求學心志之堅定,特來向賈同學道歉。」
說完,羅向陽向賈環深深的一揖。
賈環微征。
他有點沒反應過來。這畫風有點不對啊!他在賈府裡面步步驚心。勾心鬥角。前些天還和陳嘉運口角一番。那廝要壞他的名聲。以他的閱歷,書院裡的同學相互斗一斗很正常。
文藝一點的說法叫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但,這位,小胖兄似乎真誠的讓人覺得他智商有點感人。哪有背後說壞話,卻當面來道歉的?擱在現代社會上,這簡直是找抽作死。賈環自初中畢業後,就沒遇到過這樣的同學。
真君子也!
賈環伸手扶起羅向陽,「子曰: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羅兄磊落君子,在下佩服。」
羅向陽見賈環原諒他,釋然的一笑,「君子慎獨!在下做錯事不敢不來。」
林心遠在一旁哈哈笑道:「兩位冰釋前嫌可擇地共飲一杯。良宵夜雨,正可下酒。」
賈環皺眉道:「我還要讀書,林兄要飲酒且自便。」
林心遠頓時就有點尷尬。他在別人面前吹噓,他和「賈三首」是好朋友。
羅向陽也點頭道:「縣試在即,當以功名為重。林兄縱然今科不下場也需苦讀。業精於勤,荒於嬉。等8月院試後,我等再約賈兄共謀一醉。」
賈環深以為然。送走羅向陽、林心遠兩人後,前往林講郎的廂房送卷子。心裡有些感嘆。這書院裡到底是比賈府里乾淨的多啊。
賈寶玉那小破孩在他屋裡摔玉連累他,就沒想過給他道歉。看看人家小胖兄。做人的差距啊!他都感到慚愧。這事換他,他肯定不會去道歉。
真正的儒者,其品行、德操,恐怕並非賈寶玉、林黛玉這些深居在大宅院裡的宅男宅女能想像的。讀書,並非只是仕途經濟。還有: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賈環輕輕的笑一笑,敲響林講郎寢舍的門。
…
…
二十七日,小雨未停。
書院中關於明日二十八日一月文會參與者的名單已經流傳出來。眾人紛紛議論。一共七人:賈環、陳嘉運、衛陽、公孫亮、羅向陽、喬如松、龐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