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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的柳逸塵還在想著剛才齊都御史進入鎮中時的威風:一人走過,千人禁聲。而賈環能獲得這位二品高官這樣高的讚譽,這是能力得到認可。讓他心中與有榮焉。
山長張安博見慣世情,擔心捧殺,壓著調子,笑著道:「齊大人過譽。我這弟子年齡還小,聞名天下並非好事。」
齊馳環顧四周,天高氣冷,不以為然的笑道:「伯玉兄愛護弟子的心本官知道。然而,錐處囊中,其末自現。沙叔治在京城中讚譽他:英姿少年,雛鳳清聲。本官深以為然。伯玉兄壓是壓不住的。」
山長張安博就笑了笑,並不爭辯。他不是要壓賈環的名聲,而是要壓齊馳讚譽的調子。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賈環還在養病中。連課業都基本放下來。他不希望齊馳給賈環派遣事情。
東莊鎮的重建工作,賈環實際上只是當了一回「鎮規劃辦主任」,剩下的工作都是同學們去完成。賈環並不費腦子。每天只是處理些工作小組報上來,難以決斷的事情。組織,管理,採購,招商,拍賣,競價,合作開發,股份收益、分紅等等,這些在重建中遇到的問題,他處理起來駕輕就熟。
齊馳並不在意張安博的想法,態度和善的問道:「賈小友,東莊鎮這裡的條件比黃洛鎮好。本官欲將黃洛鎮中數萬人移到東莊鎮中安置。你這裡有什麼難題需要解決?」這是將任務直接分派下來。
山長張安博的臉色微沉。齊馳面子上客氣,但實際很強勢。救災是官府的職責、任務所在,怎麼能壓到書院頭上?
他一個是愛護弟子,不希望賈環更加勞累。第二,則是希望局面儘快穩定下來,讓書院恢復正常的教學秩序。不能明年開春後,所有的弟子還在處理重建工作。
張安博不悅的道:「齊大人,我以為不妥。東莊鎮這裡沒有能力承接數萬名災民的能力。」
齊馳沉下臉,擺出官威,訓斥道:「黃洛鎮中種種條件不足。若是大雪,數萬災民將會凍死大半。而安置在你們這裡,至少可以活下來八成。伯玉兄是京師名儒。難道忍心見災民死於雪災中?」
張安博沉默以對。
現場安靜下來,只剩下初冬午後的陽光和微風在吹拂著眾人的衣衫、旗牌、屋舍。
賈環在聽到齊馳的要求時,其實就想說一句:齊大人,我將你剛才的讚譽換給你行不行?東莊鎮情況穩定,一兩年就能發展起來,何必接收大量的災民自討苦吃呢?
但作為一個小童生,他不可能拒絕得了賑災總督的要求。賈環見山長維護他失敗,當即為山長解圍,問道:「敢問總憲,數萬人到底是多少人?」
既然沒有拒絕的餘地,那就只能爭取最好的條件。
齊馳扭頭看向身邊的曹師爺。曹師爺是一名中年文士,一身長衫,容貌略顯蒼老,尷尬的想了想,以不確定的語氣說道:「大約有3萬人吧。」
「嚯!」本來心情有些沉重的山長張安博、葉講郎、駱講郎等書院的眾人頓時發出一陣陣驚訝的聲音。沉甸甸的壓力壓在心頭。這怎麼行?東莊鎮這裡沒有足夠的糧食。3萬災民抵達東莊鎮,書院根本就承受不起。局勢會瞬間崩潰。
賈環開出條件,道:「總憲,安置3萬人的話,學生這裡需要至少5萬兩銀子。另外,我希望總憲任命我家山長負責東莊鎮賑災事務。」總督有任命臨時官員的權力。糧食問題,他寧可相信書院自己的採購系統。
齊馳是名臣,能力很強,救災物資有多少心中有數,沉聲道:「本官哪裡有五萬兩銀子給你?最多一萬兩銀子,另外將黃洛鎮中救災的存糧調撥5千石給你。」
說著,看了山長張安博一眼,道:「伯玉兄倒是有個好弟子。但這救災的職位本官卻是不能給伯玉兄。賈小友,本官任命你為京西宛平縣賑災副使。」
他的救災理念:先治水患,再通煤路,最後是賑濟災民。他現在以工代賑,修理河堤。但消化不了如多的災民。東莊鎮這裡有條件賑濟災民,他自然願意更多的災民躲過冬天的雪災。
而京師名儒張伯玉,為今上所不喜。他不會參與推動張伯玉出仕一事。
實際上,朝堂中已經就此事在議論。張伯玉通過軍機處何大學士呈上一個防疫條陳。正在各地推行。他這裡也接到朝廷文書。就他的估計,張伯玉重新出仕的概率很大。
但他是正二品的都察院右都御史,不會在意重新出仕也必然是正四品的張伯玉的想法。他任命九歲的賈環為宛平縣賑災副使,其實是為賈環揚名。要人做事,自然要給甜頭。
山長張安博輕輕的嘆了口氣,他知道原因在那裡,道:「賈環,你能不能安置得下來?」能救人,還是要救。但他不擅長實務,要聽賈環的意見。
賈環估摸著山長出仕的事情有阻力,便不再糾纏這個臨時官職的事情。掛在他身上也行。書院這裡確實需要一個名分,將現在所有的重建工程都合法化。
但銀子的事情要力爭,賈環道:「山長,安置人口沒有問題,但是沒有糧食和銀子,弟子也無能為力。」又對齊馳道:「總憲大人,學生要5萬兩銀子並非獅子大開口。而是黃洛鎮中剩餘的災民中肯定是拖家帶口的人多,這些人,無法創造價值,只能通過賑濟來生存,是非常大的負擔,所以,學生需要足夠的銀子去買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