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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香氣繚繞在空氣中,寶玉唉聲嘆氣的坐在木椅精美的坐褥上,愁眉苦臉。
襲人知道寶玉的心思,寬慰道:「二爺,不想去舅老爺府上吃酒,和太太說一聲即可。三府里給三爺配了馬車,他必然只是跟在隊伍後面。你不想和他照面也不難。」
寶玉焦躁的擺擺手,「別家都可以不去。舅舅家過年一定是要去的。我不是煩這個。」
他在煩林妹妹的事情。自臘月二十八日將妹妹得罪之後,林妹妹還沒與他和好。偏過年這幾天又忙,他和林妹妹見面的次數少,時間短,見了面,林妹妹也不怎麼搭理他。
至於,賈環,在他心裡是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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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院中,王熙鳳和賈璉正在一起說話,準備出門。平兒在一旁侍候著。
王熙鳳在賈環面前認了輸,現在精力就放在兩件事上。第一,管著賈璉不許他偷吃。偷養外室、粉頭這種事絕對是不允許。第二,管理賈府內宅。
她放月錢的權力雖然被移交給林之孝家的,權力有所削弱,但她有賈母、王夫人的支持,本身又有手段,在賈府里依舊是威風凜凜的璉二奶奶。
看著平兒彎著腰,細心的服侍賈璉換衣服,王熙鳳笑孜孜的道:「爺昨兒說香菱跟著薛大哥是白瞎了這個好人,要不我用平兒去把她換回來?」
賈璉笑道:「你是不知道,前幾日在外面吃酒,薛大傻子那醜態。我昨兒進來,正巧碰到香菱。府里知道的,誰不覺得薛大傻子糟蹋了這麼個人?」
王熙鳳一雙鳳眼似笑非笑的看著賈璉,「爺不要說別人怎麼想,就說你怎麼想的。」
賈璉苦笑一聲,他這夫綱算是難振,給鳳姐兒吃得吃吃的。秋天的時候五鳳館裡從江南來了幾個美人,他如今手裡有銀子,原本是想著買一個,養在外頭。卻不想給鳳姐兒知道,鬧了一回只得作罷。當即,轉移話題道:「鳳姐兒,今年去你家裡吃酒,聽說太太要帶環哥兒去,這真是奇怪了。」
王熙鳳道:「噯喲,他的事情管咱們什麼事?不惹他就完了。」她奉承賈環歸奉承,可不會去管他的事情。
賈璉笑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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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府東北角的梨香院中,薛姨媽一家也在準備著出行。她來京中這幾個年,她哥哥王子騰每年都要召集兄弟姐妹聚聚。她兄弟姐妹五個,如今大哥在金陵,京中有四人。每年見見面也挺好的。
薛姨媽心情不錯,換了一身體面衣裳,喜氣洋洋。在梨香院的正廳中看著出來的兒子薛蟠,慈愛的叮囑道:「今晚去你舅舅家吃酒,不要使性子,要與兄弟們和睦。」
薛蟠穿著錦袍,人模人樣,矮圓臉上帶著笑,「媽,你還不知道我?我怕舅舅怕的厲害,如何敢鬧。只去吃一頓酒就回來,不會有事。又不是第一遭。我知道。」
寶釵亦是換好衣服,淡青色的褂子,端莊明麗,提醒道:「哥哥不要答應的好好的,到了舅舅府上又變卦。今年環兄弟要去。媽是說這事。」
薛蟠立即就瞪起牛眼,「妹妹這話說的好像我虧欠他賈環似的。見著他,該他向我賠禮道歉。」
薛姨媽氣的就要罵薛蟠。她一家子如今住在賈府里,薛蟠和賈環鬧翻了,她還住的下去?環哥兒如今在賈府里是什麼地位?她姐姐都快要壓不住的。
寶釵勸道:「媽先別生氣。哥哥也是個直爽的人。心裡有話就說出來了。哥哥,我說一句你別生氣。環兄弟拿舊事在姨娘(王夫人)面前說,只是說一說,並不要真拿捏你。
你心裡頭對環兄弟有意見,你把這事和他挑明了說。說開了就沒事。我看環兄弟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有一樣,你不要使性子,好好的說。」
薛蟠雖然被人叫薛大傻子,諢號呆霸王,但他妹妹說的這麼明白,他也是懂這個道理的,但心裡頭對賈環不爽。翻個白眼,嘴裡嘟囔道:「你如今自然覺得他好。我就不覺得。」別人不知道,他做哥哥的,如何不知道妹妹對賈環與別人不同?是有些上心的。連寶玉都沒這個待遇。
薛寶釵這一番話說的薛姨媽滿意的點頭,對薛蟠道:「聽明白沒有?」
薛蟠大腦袋點著,「媽,我知道。」
一家子雇了兩輛馬車,帶著丫鬟,婆子,長隨前往位於小時雍坊的王子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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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中,一名青年男子帶著妻子、僕人在夕陽中出門,參與王府的家宴。
史智,男,漢族,時年二十歲,保齡侯史鼐嫡次子,娶王子騰長女。花銀子捐了一個龍禁尉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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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夜色之中,賈府角門處依次駛出來幾輛馬車,賈政、王夫人、寶玉共乘一輛,賈璉、王熙鳳同乘,賈環的馬車排在第三位,後面還跟著王夫人、王熙鳳兩人的丫鬟、婆子們的馬車。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四時坊向南而去,進了靠近西華門的小時雍坊。自明朝營建北--京城起,這裡歷來就是宰輔重臣們青睞的住處。換言之,這是黃金地段。
進了小時雍坊,車馬十分繁華。特別是大學士府外,拜訪的車馬隊伍都排到巷子外,人聲鼎沸。
國朝慣例是要有六位大學士,通常被天下官員視為宰輔。如今有四位大學士在軍機處當差,手握重權。分別為謝、何、劉、楊四位。另有李大學士李高澹,他為東林黨黨魁,正在麻煩纏身,府門口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