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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充滿著惡毒的情緒。
寧淅緊緊的抿主嘴。他雖然不想當天子,住在南三所里感到害怕,但他給賈環教過歷史,非常清楚,若新帝登基,他的日子不會好過。先生的結局更不會好。
他沒回答衛王。他知道:以先生的能力,事情斷不會如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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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夕陽,照射在永壽宮的琉璃瓦上。永壽宮中的太監、宮女被換個乾淨。
寢殿中,楊皇后形容憔悴的倚靠在軟榻上,不時的流淚:她兒子死了。齊馳代表群臣遞進來的奏章,就擺放在書桌上。
蜀王寧恪看著楊皇后的模樣,一天的時間過去,她就仿佛蒼老十歲一般。心中痛苦難言。壓著眼眶裡的淚水,安慰道:「母后,彩兒她們都沒事,只是隔在慈寧宮裡。你千萬要保重。」
慈寧宮,是太后的住所。
他去武英殿想見賈環,賈環沒有見他。他到城北京營見過沈遷。得知賈環的意圖。和瀟妹的判斷一模一樣:現在,母后不能死,將被尊為太后。但若是不配合,則將聲名盡毀。
楊皇后嗚咽的哭泣道:「恪兒,淵兒死了啊。」
蜀王妃沈秀兒沉默的坐在下首的椅中,看著痛徹心扉的楊皇后,心中感慨難言。賈環的報復確實很啊!不殺楊皇后,比殺了她還難受。若當日她沒害賈皇子…
「唉…」蜀王寧恪安撫著。他心中焉能無恨?但他能看著母后死去?或者,背負「水性楊花」的罵名嗎?不能的啊!
第九百五十九章 帝位歸屬(下)
二十三日晚上,永壽宮中傳來消息,奏請擁立宋王的奏章被楊皇后駁回。消息如同旋風一般傳開。
小時雍坊中,吏部侍郎、翰林院掌院學士蕭丕家中,蕭學士正在雍治十七年的狀元瞿煒在書房中喝茶。
瞿煒一身文士衫,三十二歲,儀表出眾,曬笑道:「果不其然。」他昨日在皇極殿外堵賈環,全程參與。今日廷推,他亦在場。別管各方力量的想法如何,最終,都避不開一個事實:燕王作為皇位候選人被推出。
楊侍郎故意提起衛王,只怕得到賈環授意。其實是為突出燕王的身份。而胡秉用更是無恥之徒,甘當賈環的走狗!
而現在,賈環用楊皇后的名義拒絕宋王繼位,令群臣再經受一次挫折。這番連消帶打之下,將群臣反抗的意志再消磨。
蕭學士淡然的一笑,「賈環還不至於傻到同意吧?局面又僵持住了啊。看他怎麼糊弄吧。」
弒君者當然要殺!否則,綱紀在何處?但是,賈環手握兵權,百官能如何?他是傾向於秋後算帳。當前,只要有一個可以糊弄百官的理由,這場政治遊戲即可結束。
百官不滿賈環弒君是真的。但有多少人,會捨棄官位、生命,和賈環抗衡到底?縱觀歷史上,如此多的政變,朝廷百官都是誓死不屈?看個人的選擇罷。
瞿煒笑一笑,喝著茶。和他一科的羅向陽,紀澄都參與此事中。永清公主的駙馬傅正蒙更是被殺掉。
清流們一直在鼓譟要嚴懲賈環。若是群臣在這裡退一步,則可結束僵局。賈環還能忍受那些清流多久?賈環今天傍晚回府,在四時坊中,再次遇刺。
他和蕭學士都是旁觀者,賈環看起來除了當靶子挨罵外,也是一個旁觀者。但實際上呢?
…
…
夜色漸漸的深了。大時雍坊中,費敏政在書房裡,徘徊著。下午時,他便擔心賈環不會同意宋王繼位,現在果然如此。他該怎麼辦?他有流血犧牲的覺悟,但這能阻止賈環嗎?
「咚…」
老僕在門外敲門,進來匯報導:「老爺,有客來訪。」將手中的名帖遞過來。
費敏政臉色一變,在宵禁之時,還能來拜訪的,除了賈環還有誰?正要嚴詞拒絕,目光掃到名帖上,卻是一科的同年,戊戌會試第一名,殿試二甲第一,同為翰林的廣東順德人陸儲。
「怎麼會是他?」費敏政壓下心裡的疑惑,吩咐道:「請他去廳中。」
費敏政居住的院落不過三進。他走至前院的花廳中。略等片刻,便見陸儲在老僕帶領下進來。起身相迎,直言道:「陸叔厚若是為賈環做說客,那就免開尊口。」
陸儲三十四歲,容貌普通,微笑著拱手一禮,道:「子允,是否為說客,待會再說。讓我先喝口茶。」
這話說的費狀元不好拒絕。待分賓主坐下,寒暄幾句後,陸儲悠然的放下茶杯,問道:「子允,你還要不要大局?」
費敏政冷笑,情緒強烈的反問道:「叔厚,什麼大局?承認賈環弒君無罪的大局?承認賈環篡位的大局?」
陸儲呵呵一笑,道:「子允,聽我把話說完。如今帝位空懸,齊總督以左都御史位領朝政。名不正,言不順!西域來信,波斯帝國皇帝阿巴斯派十萬大軍入侵河中。朝廷要如何應對?」
費狀元微怔,看著陸儲的眼睛,認真的道:「此話當真?」
陸儲點頭,嘆道:「這原是賈環的自保之策。他去年回京前,派使者前往巴格達訓斥波斯皇帝。結果可想而知!齊總督現在人在中樞,西域諸將並無明確的統屬。打起來必定要輸。子允,中樞要快點穩定下來啊!時間拖不起。」
費狀元默然無語。他若是無恥之徒,現在可以說,「關我何事?」但實際情況是,廟堂諸公,除卻華、宋兩系拼命反抗外。只怕早就有想妥協者。看看北靜王他們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