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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攢了一萬五千兩銀子,找個小縣城,日子過的飛起。就是很憋屈。物質生活無法取代精神生活。況且,就周朝的情況,縣城裡的物質生活預估有限的很。
再往南走一點,如廣--州,交趾、南洋之地,或許還可以當個豪紳、島主之類的。不過,終究是不如中原之地繁華。
張安博瞪著賈環,半響無語。這話真是太沒志氣了!放著大好的錦繡前程不要,去找個地方躲著逍遙快活?天下能有這樣的地方?你《詩經》是怎麼學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山長到底是寬厚的長者,並沒有將心中的情緒表露出來,問道:「子玉在洪災中生死不懼,意志堅定,帶著書院闖出生路,為何害怕抄家流放?」
賈環默然無語。他總不能說:我不想帶著賈府那幫人玩!打過遊戲對局的人都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賈府里,二師兄太多。他真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坑了。
主持書院救災,是以他為核心,所有的物資、人力、武力、智力都在可以調配,眾志成城。再大的風浪,他都有信心闖過來。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
但賈府,他能取得主導權?能掌握賈府的政治資源、人脈?他只是一個庶子,誰認得他啊?
另外,他能保證在「團戰」正酣的時候,不被隊友賣掉?這都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所以,他到紅樓世界的第一反應、選擇是逃離。然而,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他將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開始調查江南秀才的朋友圈時,才發現他美好的設想只是一場空。
這就讓他非常的尷尬。
是走,還是留?從他多年的生活閱歷來看,明顯是留下來更合適。未知,往往就喻示著風險。但他不知道留下來,能不能破局成功?政治上,他想要問問山長這位--省--部--級--高--官的意見。
山長張安博見賈環沉默,便不再問這個問題,而是給出他的答案,「子玉讀過三國志吧?哪些世家如何在亂世中生存的?
早期中原爭霸,潁川世家荀家,荀彧、荀攸效忠於曹操,荀諶效忠於袁紹。中期赤壁之戰前後,荊州世家,諸葛亮效忠於劉備,諸葛瑾效忠於孫權。」
賈環都能改寫三國演義的版本,當然知道這些歷史。但時間、朝代的變化,兩頭下注這種手法在國朝是否有效呢?「山長,國朝有這樣的先例嗎?」(未完待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夜雨夜話,我心去留(完)
? 夜燈下,張安博捻須而笑,道:「當然有。世宗顯皇帝時,楊泰和為朝廷首揆,福--建閩縣紀氏兄弟政見不合。兄長紀安然支持楊泰和,弟弟紀安成則上梳痛斥楊泰和的鹽政,因而罷官在家。
及至康順皇帝時,楊泰和去職,紀安成起復。其兄紀安然因鹽政之事被抄家流放三千里。而閩縣紀氏家族並未被波及。如今紀安成的幼子紀興生,時年三十五歲,現任湖廣左參政。部堂可期。」
賈環讀過國朝史略,對皇周的情況有所了解。皇帝的時間排位是:世宗、康順、雍治三朝。現在是雍治十年。
泰和是地名。國朝素來又以縣名稱呼大學士的習慣。比如現任的首揆謝福清,就是福--建福清縣人。山長的好友何新泰,是山--東新泰縣人。
承宣布政使司設左右布政使,從二品。左參政位居兩位布政使之下,從三品。是承宣布政使司中的第三人。差不多可以類比常-委-副-省--長。三十五歲能做到這個位置,確實很有前途。
而賈環對湖廣左參政很有點耳熟,因為昨天下午在賈府里,政老爹說此人有意將十歲的女兒嫁給他。
部堂,說的是朝廷六部的正堂官,即尚書、侍郎。雅稱部堂。
從三品的左參政要升六部的侍郎(正三品)、尚書(正二品),只有一步之遙。所以,山長說紀參政將來部堂可期,是一句很精確的評語。
但賈環很快將紀參政從念頭裡丟掉,集中注意力想當前的事情。原因在於:
第一,他問山長的問題,紀參政只能算個路人甲,先人遺澤的範疇例證。
第二,他對紀參政的女兒沒有想法。以賈政的性格,說容貌出眾,一定是容貌出眾,但問題在於,他對這種盲婚啞嫁沒有興趣。
賈環的思緒收回來,很快就品出味道。
山長沒有明說,但很明顯,前前前首揆楊泰和是被現在的太上皇康順皇帝幹掉了,波及到紀氏兄弟。但因為紀氏的頭面人物兩兄弟分屬兩個陣營,最終損失的只有長兄紀安然一脈。
也就是說,在周朝,分開下注是可行的方法。但這個方法,他估計用不了。
山長張安博見賈環似有所悟,指點道:「國朝不像唐時:不歷州縣,不得入台省。你的年紀,只要在三年後的春闈大比中取的好名次,進入翰林院。若干年後,官至部堂,自可破局。」
賈環一陣苦笑,山長說的很有道理,成為六部的侍郎、尚書這樣的高管,當然可以有資格兩頭下注。
但是,第一,賈府距離敗亡的時間,恐怕不足十年。他的官升不上去的。
第二,山長還是沒有明白他的處境。他要面臨的局面,不是兄弟關係的各自站隊,而很有可能是最難以割離的父子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