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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家的祠堂位於寧國府的東面。賈家往年的祭祖都是由族長賈珍處理祭祖的各項事務。現在則是有族長賈蓉、賈璉兩人處理。
賈環一早派人將學生江興生叫來,在書房裡聊著京城中碧雪膏生意的帳目、利潤。
碧雪膏的生意,京城中以賈蓉負責,往權貴府上銷售。信豐記在四時坊的店面,原來是當鋪,現在改作冰激凌銷售。京城外的銷售歸林芝韻負責。賈蓉和林芝韻兩處的帳目早就交過來,賈環回來後一直沒過問。今天才有空整理下他的收入。
得了長隨蔣興的稟告,賈環從書房裡出來,在正廳里見賈蓉,賈璉等人。
約上午九點許,精美的正廳中略顯清冷。小廝上了茶,便退出去。
聽賈蓉說明來意,賈環就笑,「蓉哥兒,祭祖的事情,你和璉二哥負責即可,要我主持什麼?」
賈蓉二十多歲的年紀,穿著錦色長衫,頭戴褐色的帽子,容貌俊俏,笑呵呵的道:「環叔,侄兒早就吩咐人開宗祠,著人打掃,收拾供器,請神主,又打掃上房,以備懸供遺真影像。環叔不在府里便罷,既然在府里,傍晚祭祖有環叔去坐鎮,我們才心裡踏實。」
這馬屁拍的!
賈環聽的明白,其實沒什麼事要處理,就是賈蓉和賈璉叫他去寧國府坐鎮,總領這個名義。想一想,便沒有駁賈蓉、賈璉的面子。交代長隨們了幾句,跟著賈家的子弟一起步行前往寧國府。
賈蓉,賈璉都是中人之姿。但是,賈家除了賈赦、賈政能頂在檯面上,代表賈家出面和別府里打交道的也就他們倆。賈環要主導賈府,也不可能將所有的人都「換掉」。
再加上,賈蓉、賈璉都是比較聽他的吩咐,賈環倒是不介意帶著他們「玩」。
從望月居的正門出去,隔壁不遠處就是梨香院的一處後門。榮國府北街對面的高牆是汝陽侯府,有一處側門對著。幾名僕人進出著。
賈蓉看看汝陽侯府,輕蔑的笑道:「汝陽侯府時常和我們賈家作對,只是連著捲入鄭貴妃、趙貴人的事,聲勢大不如從前。如今貴妃在宮中,再看他怎麼和我們家作對!」
賈薔幾人都笑。
賈環、賈蓉、賈璉、賈薔一行人說笑著往東行時,恰巧碰到夜宿青樓歸來的薛蟠從一輛精美的馬車上下來。黃馬在上午的陽光中打著響鼻,呼出白氣。
薛蟠扶著身邊清俊的小廝,晃著大腦袋,看到賈環時,眼睛眯起來,冷哼一聲,清晰的傳到賈環的耳朵中。再看向賈蓉、賈薔,不爽的略過。他雍治八年剛來京城時,與賈蓉、賈薔一起吃酒過,相處的很好。但自從賈珍死後,這幾年賈環得勢,這兩個都成了乖乖孩子,很多事都不做了。
薛蟠再看到賈璉時,臉上露出點笑容,璉二爺做事還是很講究的,雖然和他不是一路人,但關係還可以,道:「璉二哥…,這是往哪裡去?」
薛蟠在心裡點評賈府眾人時,他也被賈府的眾人在心中評價。比如:賈璉對薛大傻子是從心底看不上的,狗肉上不得席面,笑道:「往東府里去。文起又是宿柳眠花歸來?」
薛蟠得意的笑了幾聲,炫耀道:「在教坊司胡同的成琪兒姑娘處睡了一夜。嘿嘿…」發出一個男人都懂的笑聲之後,拱拱手,道:「我先回家了,改日再請璉二哥喝酒。」
賈璉點點頭,與薛蟠道別。
賈蓉、賈薔等從草字的賈府子弟,都是叫薛蟠薛大爺。但是,賈環都沒開口和自己的大舅子打招呼,他們自是不會主動的和薛蟠交談。誰都知道,三爺不待見薛大傻子,在大理寺的監牢里讓人呆霸王抽的哭爹喊娘。
眾人從北街繞到角門街,進了寧國府的西角門後,在寧國府的前院正廳里落座。賈蓉的長隨壽兒,喜兒帶人送茶上來。
賈璉喝著茶,曬笑道:「薛大傻子吹牛都不會吹。成琪兒是天子面前的紅人光祿寺少卿袁壕的相好,豈會看得上他?今年起,往日在禮部里關領的春祭銀兩由光祿寺負責,多少勛貴求著袁少卿?」
春祭銀兩是天子對勛貴世家的賞賜。但凡有爵位的人家都有。紅樓原書第五十七回,賈珍說過這裡面的情況:咱們那怕用一萬銀子供祖宗,到底不如這個又體面,又是沾恩錫福的。除咱們這樣一二家之外,那些世襲窮官兒家,若不仗著這銀子,拿什麼上供過年?真正皇恩浩大,想的周到。
現在,寧國府的春祭銀兩由賈蓉領,榮國府的春祭銀兩是由賈璉領的。賈璉自是知道如今袁少卿炙手可熱的程度。多少人求著成琪兒幫忙在袁少卿面前說句話?她怎麼會有空陪薛蟠吃酒、睡覺?
他那年還是借著環兄弟的名頭,才見過一次成琪兒。當然,以賈府現在的地位,他要見成琪兒肯定能見得到。只是,青樓里的,那有養的外室好?
賈蓉附和的鄙視薛蟠幾句,「薛大爺如今越發的喜歡賣弄,實際卻不得要領。咱們這四大家裡,和他相好的,也沒幾個人。」
賈環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喝著茶,擺擺手,道:「薛文起宿醉未醒,不用管他。」
薛蟠肯定是酒沒醒透徹。否則,怎麼敢在他面前炸刺?還冷哼,想找抽嗎?
賈環對薛蟠、薛姨媽是無所謂的態度,只是心裡對寶姐姐有愧意。昨天,他和寶姐姐其實沒說一會話,也沒聊什麼,但卻令他回味、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