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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錫爵三十四歲,其貌不揚。臉頰消瘦,下顎突出,顯得嘴有些尖。穿著便服,今日朝廷休沐。喝著茶,道:「子玉,唐元徵的性子和翁兆震類似啊。你打算何時召翁兄回朝?」
賈環的同年,南直隸華亭唐道賓,字元徵。為人仗義執言。對賈環弒君強烈不滿。正在國子監中的學習班學習。學習班由小人周慎行執掌。當真是令官員們「談虎變色」。
學習班從來不進行體罰。但,不允許遲到、早退、辭官,天天上課,寫思想匯報。種種規矩極多。觸犯規矩的處罰是增加在學習班的時間。令人苦不堪言。
范錫爵特意來為唐道賓說情。其學習班的年限,已經一年的學習時間,罰到十年。他特意繞個彎,問賈環要不要召回清流的代表人物:翁狀元。
坐在椅子中,賈環笑一笑,搖搖頭,道:「元馭兄,我召翁狀元回來罵我啊?」正人君子,裝點門面這種事,他真沒想過。他要走的是另外一條路。跳出五千年的王朝興衰循環。
范錫爵沉默下來。賈環這是拒絕了。他和賈環是多年的交情啊!權力果然會改變一個人。
賈環看一看范錫爵,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再道:「元馭兄來關說,我不能不近人情。唐兄當年也曾為我直言。我回頭和周玉繩打個招呼。外放江南的府縣如何?」
范錫爵頓時大喜,起身拱手一禮,道:「謝子玉。」心中感到慚愧:賈環還是當年的那個會元!三千人中第一仙,花如羅綺柳如煙,時人勿訝登科早,月里嫦娥愛少年。
賈環就笑,「別忙著謝我。還要請元馭兄帶個話。唐兄在學習班裡說了很多過頭話。結束學習之前,走個形式,在學習班的機關報上發篇文章。不能老拆我的台嘛!」
范錫爵點頭,道:「理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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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妥唐道賓的事,賈環和范錫爵隨意的閒聊著。談的很愉快。范錫爵為都給事中,擁有廷議資格。到他這個位置,再和賈環談的比較愉快,那很多事,就不言自明。
稍後,錢槐來報,衛陽來了。賈環便送別范錫爵,到前院一處小廳中見衛陽。
衛陽時年二十五歲,官任禮部主事。他正在幽靜的小廳中喝茶。一身白衫,身姿修長,俊美異常。還是一如當年那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神童。他娶的是劉大學士的孫女。
見賈環進來,衛陽笑著站起來,拱手道:「子玉…」幾個月前,聞道書院落成典禮,他亦到場幫忙。礙於他爺爺的關係,他無法明面表態支持賈環。但書院的事情,他責無旁貸。
賈環笑著做個手勢,示意衛陽落座,走到廳中的主位,坐下來,道:「衛相還好吧?」在來往十三次「乞骸骨」後,朝廷同意衛大學士已經致仕。衛弘準備南返華亭老家居住。
衛陽微笑道:「還行。」
閒話兩句後,衛陽道:「子玉,如今遼東、嶺南叛亂平定,西陲邊境也安寧下來。有些事情得做一做啊!弒君的名聲終究不好聽。」
現在的輿論引導,僅僅在限於:爆一下雍治皇帝的黑料。遺詔,簡直是齊馳和群臣們發泄對雍治皇帝末年亂搞的不滿。和徐階給嘉靖皇帝寫的遺詔差不多。
但,這對於賈環而言,還不夠。要把亂臣賊子的名聲給洗掉才行。現在洗的太厲害,自是適得其反,但日後呢?宋太宗連「燭影斧聲」都洗得白!可以慢慢來,但事情要開始做。
賈環想一想,道:「元皓,你有心了。」以他現在的政治地位,這些掏心窩子的話,只有當日在書院裡和他一起救災的同學會和他說。有些事,他心裡有數。戈培爾說過一句話:謊言重複了一百次就會成為真理。
衛陽笑一笑。和賈環聊起不久前紀澄和史湘雲的婚禮。心中微微有些惆悵。那是哪一年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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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興元年,冬。天陰著,看著將要下雪。
午後時分,賈環在府中的正院廂房中,和妻子寶釵、黛玉說笑。奶媽們剛抱著幾個不滿周歲的哥兒、姐兒們出去。薇薇、詩詩、韻兒、玉華都在。各自的大丫鬟們俱在。
一屋子的美人,珠翠搖動,花開正好,如若陽春。
炭盆里燒著上好的紅木無煙炭,上放著一把精美的銅壺。銅壺中煮紅茶。茶香四溢。晴雯、香菱、如意、鶯兒四人時不時的添水、倒茶,撥弄著火炭。
「夫君,這下午茶,又是何種來由?」寶釵抿一口茶,目光落在賈環身上,輕笑著問道。
產後四個月的寶姐姐,更添風姿,珠圓玉潤,肌膚如雪。時年二十五歲,穿著湖綠鑲邊的棉襖,頭戴純金嵌紅寶石打造的飛鳳釵略顯豐腴,風情無端。
幾雙美眸都看過來,賈環正愜意倚在軟榻上給黛玉看手相。林妹妹輕嗔薄怒,妙語如珠。她產後身體有些虛弱,穿著厚厚的刺繡暗色棉襖。於明媚的風姿外,平添一股貴氣。
至於,賈環到底是真的看手相,還是別的,這自然另說。聽寶姐姐問,他笑著給妻妾們說起英國下午茶的典故。
正聊著,鴛鴦挑起門帘,略一彎腰,白皙的鵝蛋臉蘊藏著幸福的笑意,道:「三爺,奶奶,寶二爺要出家,正在櫳翠庵里。太太派玉釧兒來請三爺和奶奶過去勸一勸。」
賈環微微蹙眉,和寶釵對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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