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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沙勝身後案几上的何師爺頓時皺眉。狠狠的掃了鄭元鑒、鄭文植父子幾眼。成何體統!一個鹽商子弟,竟然敢掃分守道的面子?你娘的。
何師爺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鄭文植還曾譏諷沙勝到鄭家來像乞討。態度很囂張。
蕭幼安不想回答,但文稿在這裡,也瞞不住人,道:「北直隸賈環。」
「啊…」廳中一陣驚呼。
楊運使、費同知、沈縣令等人都是驚訝無比。以賈環現在的文名,寫一首詩出來,誰敢說不好?現在竟然被蕭幼安說是一首拙劣的五言詩。賈環寫一首好詩是應當的,寫一首爛詩才是不正常的。
而對於正廳之外的文人、士子們來說,除了驚訝賈環的詩寫的差之外,還有更多的人是剛剛得知天下聞名,號稱詩才天授的神童、舉人來到今晚的詩會。此刻,身在揚州。
西二堂中,面對著紀鳴、黃秀才、紀四妹好笑的目光,賈環無語的喝口酒。貌似,翻船了。
寫一首差的詩,並不影響他的文名。但是,這個場面,他已經成為眾矢之的。
今晚的場面其實有點複雜。賈環認為可以藏拙,但判斷失誤。原因有兩點。其一,他不知道林如海給汪鶴亭打了招呼。汪鶴亭邀請揚州名士蕭幼安盯著他的。
其二,鄭鹽商要攪合汪鹽商的局,魏才子要刷名聲,恰好將他卷進去。剛才如果沒有鄭文植多此一問,事情就會過去。
其實,賈環是沒太重視剛才在迴廊上聽到五六個士子說:不服氣他的消息。他只是當做文人相輕的說法。這些年參加文會,這種情況見多了去。他的座師方望,文壇宗師,不一樣有人罵?
更關鍵的是,他不知道「幼安兄」是誰?要是知道的話,他估計就會改變策略,稍微用點心,抄一首中檔的中秋詩詞交上去。
當然,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賈環的詩給挑出來,送給正廳中的幾位正堂官一觀。沙勝看得微微皺眉。大失水準。
魏子和揚聲大笑,從座位處走出來,站在場中,傲然的道:「賈青松寫出如此拙劣的詩文,怎麼有臉稱詩才天授?我看還是以後不要寫詩了吧!哈哈。學生有詩一首,請諸位品評。」(未完待續。)
第兩百七十九章 中秋佳節(三)
? 江南士風今年來,日趨狂放。士子喜好狂言,放蕩不羈,批評官府。揚州府這邊士風要保守、含蓄、正派。因而,在座的幾位老大人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江南才子並不感冒。
但魏才子配和著大鹽商鄭元鑒,要落沙大參的面子,楊運使、江府尊自是閉口不言。
既然是詩會,難道還不許人作詩嗎?
此間的主人汪鶴亭坐在案幾邊,看著場中間一臉倨傲神色的魏子和,臉色微微沉下來。
今日盛會,關係到他的計劃,但若是出面將有著江南四大才子名頭的魏子和給趕出去,他這個中秋詩會就成了笑話。
汪鶴亭看向不遠處的蕭幼安。
蕭幼安遙遙的點點頭。中秋賞月的詩詞,他有準備。且讓魏子和將他的詩詞念完再說。
魏子和微微抬著下巴,醞釀了一下情緒,吟誦道:「素月分輝共明河,玉殿瓊樓宴賓客。姮娥不嫁把酒問,憑欄獨嘯與君說。」
這是一首七言絕句。前面兩句寫景,描摹今日宴會的場景。辭藻清麗。後兩句則是糅合嫦娥奔月的典故,藉機抒發胸臆。
嫦娥奔月,並非是不嫁。但他偏偏要這樣化用,角度獨特。問嫦娥之孤獨,說自己的孤獨。「獨嘯」寫盡心中的才華、狂傲。鋒芒畢露。
「好詩!」鄭文植拍著桌子,轟然叫好。作為邀請魏子和來的人,就算聽不懂詩詞,也不妨礙他叫好啊!
「好。」與鄭家叫好的幾名鹽商都是笑呵呵的附和,喝彩。江南四大才子啊,寫出來的詩,叫一聲好,不會有錯。
位於正廳正中的曲藝班子的歌姬們,頓了頓。按道理,新詩出來,她們需要立即和樂、唱詩。但現在場中的情況明顯有點不對。
高居首位的沙勝捻須沉吟,輕輕的點頭。雖然給人掃了面子,但確實是首好詩。
楊運使微微點頭。看沙大參的表現,不足為慮。真是太天真。若是有人落他的面子,他定要讓對方明白,什麼叫做官法如爐?
兩位大人都點頭,歌姬們經驗豐富,正要演奏之時。蕭幼安長身而起,揚聲問道:「敢問鄭大少,這首詩好在何處?」
正一臉笑容的鄭文植臉上僵住,一臉窘態。鹽商附庸風雅,族中的子弟,資助的文人有不少進入仕途的。但真正能把書讀通的,還是少數。鄭大少將來要繼承父親的產業,哪有時間讀書?
「哈哈。」明亮的正廳之中響起一陣低低的鬨笑聲。鹽商群體中,和鄭家不對付的也有不少人。比如出身徽州的鹽商。
蕭幼安不屑的冷哼一聲,對魏子和拱拱手,「魏兄江南名士,參加今晚西園的中秋詩會,幼安身感榮幸。然而,不告而入,非君子所為吧?」
魏子和今天是來刷名聲的,剛才沙大參、楊運使點頭,他的名聲已經刷到手。並沒有砸場子的打算。但蕭幼安語氣不善,當即冷淡的道:「我隨友人前來,見識揚州風華。只是,見了一首拙劣的五言詩,一時技癢而已。」
蕭幼安道:「好,在下也有一首中秋詩,請諸位老大人品鑑。」蕭幼安向沙大參、楊運使、江府尊幾人施了一禮,再對魏子和道:「請魏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