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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熾身材矮小,乾瘦,七十多歲的老人,穿著黑色的長衫,笑著走進來,拱手道:「大帥今日感覺可好些?」
「死不了。」齊馳灑脫的一笑,寒暄幾句,對胡熾感嘆道:「我這一生,唯識人耳!」
比如:軍事長才曾季高。依靠著曾季高,他征服西南,拓土千里。比如:到此時,依舊對他不離不棄的胡熾。有這份忠義,他值了。
還有,信守承諾的賈環。京中的政治安排,基本都依著他的意思進行的。賈環停留在金陵,並未去京師。他內心中,感慨難言!
從雍治九年那時起,他就未曾看錯過賈環!
胡熾坐在椅子上,看著衰老的齊大帥,眼睛微濕,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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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興十年春,天下公認的永興朝名相齊馳,繼何太師之後國朝又一位名留青史的宰輔,在四川老家中病逝!諡「文正」。以其文治武功,有大功於國,配享太廟。
周史記載:本朝自定鼎以來,賢聖繼作,山嶽降靈。英人傑士,比肩相望。然論功見於世者,寥寥數人。齊馳方肅,奪群小之威福以還天子。舉賢任能,改革弊端,恢復國力,復皇周天威於四方。
憲宗初踐大寶,當是時,內憂外患,民氣未復。柱石傾移,朝野多故,時事亦孔棘矣。齊馳以一身搘拄其間,沛然若有餘。獎勵人材,振飭綱紀。偉哉宰相才也。
古稱社稷臣,何以尚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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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相齊馳的致仕、歸鄉,落幕。就像是一條單行線,漸行漸遠。他的病去,是後話。
時光匆匆的流逝。春風又綠江南岸。
這天下午,賈環帶著孩子們到莫愁湖踏青放風箏回來,金陵知府袁枚來訪。
他正是當年那位寫詩諷刺賈環的江南才子:到底公卿負前盟,榮華情重美人輕。林仙領略情中味,從此人間不再生。
賈環在府中洗過手、臉,彩霞端著水盆、毛巾離開。他和玉華說笑幾句,逗著黏他的女兒幾句,換了衣服,到前院裡會客。
精美的小廳中,袁知府正悠然的喝茶。見賈環進來,忙起身,道:「在下叨擾賈學士了。」
賈環一邊走進來,一邊伸手示意他坐下,隨意的笑道:「子才若是真怕打擾我,便不該來。說說看,什麼事?」
小廝上了茶。
袁枚笑呵呵的道:「江南子弟多才俊,近日要在秦淮河中舉行文會,在下特來邀請賈學士參加。」
賈環抿一口茶。
袁枚笑道:「當然,賈學士若無時間,一定要留一首佳作,供一干後輩們學習!」不提賈環的帝師身份,僅僅是他的科名:雍治十三年的探花。這個資歷,在士林中,就非常高。「前輩」當之無愧!
賈環就笑,伸手虛點了下袁枚,道:「你啊…。我前幾日正好有一首習作,便給你拿去吧。」
他為文壇盟主,亦需要幫手。他這些年,專注於推動工業的發展,在詩詞,文章上的功夫,漸漸的下的少。袁枚便是他所中意的接棒人選。這點面子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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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興九年,江南江北於春風中傳唱著賈環的新詞:「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此時,在皇宮之中,永興天子寧淅頗為躁動的來回踱步。
齊馳致仕,曾縉為執政宰輔。周王朝的歷史,就此翻開新的篇章!永興天子親政。
而永興天子此刻,就是遇到親政後的難題。
第九百七十五章 洪波湧起
傍晚的夕陽在天際邊燃燒。映照的宮室、殿宇間流光溢彩。威嚴與貴氣同在。
這裡,在過去的近十年時間裡,是整個東方地區的權力中心!四海之內,萬邦來朝!這裡是周帝國的統治中心!
永興天子寧淅穿著一身暗紅色的龍袍,時年二十九歲。獨自的徘徊在乾清宮後的殿宇里。頭頂的天空,仿佛給金碧輝煌的宮殿屋檐遮住,在傍晚時分更顯幽暗。
太監總管袁琪帶著幾個小太監進來。小太監們手中提著精美的銀質食盒。
袁琪此時白髮蒼蒼。距離當年的政變,已經過去九年。袁老太監低聲勸道:「萬歲,喝點粥吧!你中午都沒吃東西。」
「唉!朕中午哪裡吃得下!」寧淅長嘆一口氣,走到桌子邊坐下,道:「若是先生在京就好了。」
袁琪對小太監們做個手勢,示意把食盒鋪開,準備天子用膳。低著頭,建議道:「賈學士在金陵,路途遙遠。萬歲若有疑難,何不問長公主殿下?」
老太監是一位政治明眼人,水平大約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只是受到本朝內監不得涉政的規定,無法施展其才華。
他是寧淅母親的老人,又服侍寧淅多年,會偶爾在政治上提點寧淅一兩句。
寧淅大口的喝著粥,他也有點餓,道:「不能問瀟姐姐。否則,將來黃河河工出事,朝野必定要追究她的責任。」
近日黃河春汛。河道總督盧言信上書,要求調撥大量的銀錢,維護黃河沿線堤防。然而,戶部尚書彭世俊以國庫難支,提議分段,分時的治理方案。
他為此而發愁。
南書房裡蔡學士、紀澄等人的意見是支持盧總督:一勞永逸!治水關乎民生,不可大意。然而,軍機處里的三位大學士都贊同彭尚書的意見。老成謀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