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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十里紅妝,一般而言,女子的嫁妝以六十四抬為基準。大戶人家基本是半台,即三十二抬。小戶人家當然不可能這麼奢侈,能有多少看家境。
十里紅妝,就是一百二十八抬。兩倍的基數。兩人一抬,前後拉開,正好是十里長的隊伍。
喧鬧、引人矚目的隊伍,出崇北坊,一路上在路人的圍觀中,返回四時坊,賈府。
結婚諸事,熱鬧、喜慶、繁華、富貴的細節之處不必贅述。至晚時分,賈環盡到禮數,尿遁,返回望月居中。
臥室之中,紅燭高照,靜悄悄的,能聽到蠟燭燃燒的細微之聲,熱鬧,在賈府的前院,仿佛隔的遠遠的。
寶釵一身紅色的嫁衣,端坐在床榻上,頭帶著霞冠,蓋頭遮住她絕美的容顏。
寶釵之美,與黛玉是另外一種風姿。她曾詠白海棠,可以看做她的自述:
珍重芳姿晝掩門,自攜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淡極始知花更艷,愁多焉得玉無痕。欲償白帝憑清潔,不語婷婷日又昏。
珍重芳姿,淡極始知花更艷,欲償白帝憑清潔,寫盡她的性情與美麗。
賈環反手關上門,倚在門扉上,看著換了一張新、寬的拔步床上坐著的寶釵。一種喜悅、甜蜜的感覺自然的浮上心頭。而此時,不想說話。
第四百八十八章 青青子衿(下)
? 結婚,並非是這段感情抵達終點,而是開始。
以寶姐姐大家閨秀般的性情,若不是他在賈府里,那有機會和她見面、說兩句話?
珍重芳姿晝掩門。這已經是將她自愛、端莊的性子寫盡。冷美人的名號,不是白叫的。
想要將這份感情繼續推進、升華,只有成親之後,才有可能。此時,艷壓群芳的牡丹花,便是穿著嫁衣坐在他的眼前,等著他。
寶釵蓋上蓋頭,早聽到賈環進來,但見他遲遲的不來揭開她的蓋頭,不免的緊張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唯恐,丈夫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又想,他是不是喝醉了?
沒有新娘子會在洞房裡一直把紅蓋頭蓋著直到新郎進來。那得多累。而且,還要吃點東西。餓一天很難受的。賈環往望月居里來時,外頭候著的通房丫鬟香菱、鶯兒就提醒寶釵。
賈環不禁失笑。不管寶姐姐是什麼性情,如何出色的人兒,她終究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在新婚之夜一樣會緊張。
賈環走上前,伸手掀開寶釵的紅蓋頭,露出的一張精緻的玉臉,明**人,艷若桃花。
第一次給賈環這樣近距離的看著,毫不掩飾著他的愛慕、欣賞、喜悅,寶釵羞不可抑的低下頭。若是按照以往,她要是捨不得逃開的話,會偏開頭,以側影對著他。
但這時,已經是避無可避。禮儀既成,情定三生。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
「讓姐姐久等了。」
賈環一語雙關,看著眼前觸手可及、美麗的女孩子,情難自禁的低頭,在寶釵鮮潤的紅唇上輕輕的落下一吻。美妙至極。
寶釵嬌羞的閉上眼睛。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觸從心底湧起來。感覺就像是給人蓋了個章一樣,此生歸屬已定。這不是她腦海里想著她已經嫁人,而是一種很真實的感觸。她和她心裡想著的少年,已經成親於今晚。
感覺給賈環牽著手,寶釵順從的站起來。詩經的句子在腦海中湧起來,情思流淌: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強烈的情感,驅使著寶釵睜開美眸。
賈環知道寶釵還緊張著,溫和的笑一笑,牽著她的手,走到桌子前,拿起上面放著的葫蘆。婚禮還有最後一道程序:共飲合卺酒。
「姐姐…」
古代的婚禮流程中,女孩子對這些事是怎麼懂的,賈環並不知道。反正,兩人很順利的將連在一起的葫蘆瓢中的酒喝完。視線交錯,就挪開,嘴角帶笑。
賈環稱呼寶釵的正式稱呼應該是夫人、太太,但相比於這些稱呼,他更喜歡喊她「姐姐」。
賈環一聲聲「姐姐」喊的寶釵心中糯糯的,美眸流波的看著賈環,或者有酒意的加成,嬌柔的道:「老爺…」
自古以來,妻子比如對丈夫的稱謂直接體現著男子在家庭里的地位。明朝以後,男權已經達到巔峰。稱呼依次是:良人、郎、郎君、相公、老爺。
一若神女般、大家閨秀的寶釵,這樣喊一聲「老爺」,確實讓人心中很爽啊。有一種「征服」她的飄然感。
「嗯。」賈環微笑著答應一聲,雙手將寶釵頭上的鳳冠給摘下來,擱在桌子上,這玩意兒很重。再握著她的手,故意道:「姐姐下次撲彩蝶,記得喊我一起。」
寶釵禁不住一笑,嬌嗔賈環一眼,明麗無端,心底的嬌羞、拘束、緊張盡去。
她偶爾起興,想要撲著蝴蝶頑。結果,卻給丈夫拿到新婚之夜裡打趣。只是,這種感覺很美好。此時,她眼前的男子,與那些日子鴻雁傳書中的隨和的形象,與她心底的少年形象,漸漸的重合在一起。
賈環現在執掌賈府,權威日重,又是翰林、探花。寶釵是大家閨秀,她在賈府這幾年,行事妥當、品格端方,令人敬重。賈環和寶釵兩個要是一起去大觀園裡撲蝴蝶玩,想想那場景就覺得好笑。
兩個人的身份啊!
因而,窗外、門外頓時響起一陣鬨笑聲,「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