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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藥的藥力如何,他是深有體會。僅僅是一碗藥酒,他到第二天中午回來,還能興起餘波和鳳姐兒來一回。何況是再猛三分的藥丸?尤氏那對姐妹真真是尤--物。珍大哥多半是忍不住。
「咯吱」一聲,門推開輕響,賈環起身一看,見是妻子王熙鳳進來,鬆口氣,從床榻上坐起來和她說話,說了一會兒外面喪事的情況,然後道:「如何?」
王熙鳳輕聲道:「珍大哥的衣服下面全是那東西。怪不得張太醫要讓妥當的人換壽衣。」賈珍臨死前喊著秦氏的小名可卿,不知道多少人聽去,再加上這樣事,幾乎算得上是公公意-淫兒媳而死,傳出去名聲就毀了。府里將事情壓下來是對的。
賈璉嘆道:「環兄弟,真是手黑啊!」賈府現在關於怎麼處理送春--藥給賈珍的賈環,意見還不統一。賈赦責怪了賈環幾句,但並沒有明確的意見。賈政是說要把賈環這個孽子打死了帳…。
王熙鳳聽的不對,詫異的問道:「這關環老三什麼事?」
賈璉將藥丸、藥酒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和王熙鳳是夫妻,在藥力的事情上說的非常明白。這是很明顯的算計。
王熙鳳柳葉眉皺起來,再和賈璉對視一眼,兩人都能感受到對方眼中的寒冷、忌憚。
日後,若是譏諷、或者給環哥兒下套,還是悠著點罷。
或者,還是別去惹他最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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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紫英作為賈珍的朋友,在得到消息後,飛馬到寧國府。府門洞開,兩邊燈籠照如白晝。他在僕人的引導下,到停靈之室痛哭一番,又安慰了賈蓉一番。
出來和賈璉聊了幾句,心裡就有數。告辭離開時,騎在俊馬上,再回首看那嘈雜、哭聲震天、淒悽慘慘的寧國府。突然間,內心裡湧起難言的情緒。夜裡的風有一點點冷。
兩個月前,從佟家村出來後,他鄙視賈環的作為:裝孫子,屈服,服軟、拍馬屁。他竟然鄙視賈環啊!他當時怎麼就敢鄙視賈環呢?
賈環這是怎麼回擊的?
要謀奪賈環錢財的賈珍現在死了。
作為中間人,馮紫英親眼看著賈環先倒了藥酒。他們五人一起喝了一碗,再親眼看著賈環將那丹藥送給賈珍。
裝孫子、服軟、拍馬屁都是假的!賈環的目標是將那藥丸送到賈珍手中。而且認定賈珍一定會吃藥,而不禁止女色。這份心思…
馮紫英縱馬狂奔,宣洩心中難言的情緒。或許是有一點點慚愧,有一點點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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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到寧國府祭拜後,進去和尤氏、鳳姐等人說了一會話,然後回到榮國府中。
寶玉才進來,屋裡的大丫鬟們襲人、媚人、茜雪、麝月、秋紋都過來侍候。端茶倒水,暖心問候。媚人幫寶玉擦臉,換衣服。襲人在一旁溫聲問道:「二爺,你可用過晚飯?要吃什麼?」
燈火明亮。丫鬟們低聲說話、氣氛有些壓抑。畢竟是東府的珍大爺死了,寧、榮兩府是一體。她們這些丫鬟也要有些悲傷的意思。
「沒吃。隨意。」寶玉有點煩躁的打斷襲人的話,坐在榻椅中發呆。一屋子丫鬟有點不知所措。
寶玉是想起那天和馮紫英吃酒的事情。他,好像,說了很多環哥兒的壞話吧?突然間,打了一個寒顫,一種顫慄的感覺襲來,涼幽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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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裡,哭聲漸漸的寂靜下去。賈蓉作為賈珍唯一的兒子在靈堂里守著。好友賈薔陪著。另有賈瓊,賈琛,賈璘幫忙陪客。
賈蓉和賈薔說了會話,離開靈堂,到旁邊的休息房間中稍微休息。夜裡無人,賈蓉躲在床榻中,蒙頭嗚嗚的哭起來。不是悲傷賈珍的死。他是害怕。
和賈璉一樣,他心知肚明,父親的死,是賈環一手操縱。恐懼,就像陰雲一樣籠罩在他的心頭。
他得罪賈環得罪的不深。但是,他把妻子秦可卿得罪的很深。而可卿是去找賈環求救。如果,如果…
前頭屋裡才死了一頭狼,後面就進來一頭更可怕的老虎。
環哥兒,是真狠啊!聽說去年京西大水時…
他還能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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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媽、薛寶釵、林黛玉、史湘雲等人實在第二天的端午節前往東府里探視。下午過後才回來。
賈惜春作為賈珍的庶妹留在東府里。迎春、探春都回來。薛寶釵無心和姐妹們感嘆、說話。她看得出來,探春明顯有些輕鬆,又擔心後續的手尾。
但她心裡明白,以環兄弟的聰明,後續的手尾絕對是在其可承受的範圍內。想起那晚心中的失望,斥責環兄弟男兒屈膝、愚蠢。誰又料到他竟然如此的殺伐果斷。
她有些慚愧,錯怪了環兄弟。又有些不知所措。畢竟是一條人命。她無法再保持她一貫的從容、鎮定。這超脫了她的認知範圍。環兄弟和她不再一個層面上。
環哥兒,到底在外面經歷了什麼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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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之時,山林中鬱鬱蔥蔥,從妙峰山金雲峰的潭柘寺中看去:遠山含黛,峰巒疊嶂,風景迤邐。
寺中一處涼亭中,賈環和潭柘寺主持的智塵大師下著圍棋,茶香裊裊。夏日炎炎之時,山中幽靜、清涼。其實,幾天前賈蓉來找他時,他就在潭柘寺內,並沒有外出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