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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望這是表明態度,他並不會為賈環爭取什麼。能否通過會試,全看賈環自己的水平。
當然,方宗師這話是費而不惠。因為,會試是糊名制。他想爭取,也沒什麼好爭取的。也因為如此,眾考官才敢在這裡公開討論士子水平的優劣,名氣,而不用擔心給別人指責舞弊、不公。
眾人都是笑著恭維了方宗師幾句。心中,倒是認可方望的說法。那位天下聞名的神童、詩詞名家,能不能通過會試還在兩可之間,名次就先別想了。
科舉考試,有小三關,大三關的說法。小三關,便是童生試的三次考試:縣試、府試、院試。通過之後,便是生員。
大三關指的是:鄉試、會試、殿試。會試一般都在二月,謂之春闈大比。錄取比率比鄉試三十比一要高一些,約為十比一。舉人們只有通過會試之後,才有資格參與殿試。
但由於自宋朝以後,殿試便不再往下刷人,因而成為排名考試。狀元、榜眼、探花,二甲,三甲就是在殿試上決定。
這樣一來,會試,實際上成為讀書人在科舉路上的最後一道淘汰的關卡。一過,便是魚躍龍門。
熟悉賈環文章、經義水平的人,如張安博、葉鴻雲等人,都不會擔心他的會試是否能通過。不熟悉的人,才會有這樣那樣的看法。山長等人擔心的是賈環名次。會試的頭名稱會元,其餘的排名,似乎不重要。因為,殿試還要再考一次。
但是,熟悉科場潛規則的讀書人都明白,絕對沒有掉在會試末尾的士子能在殿試中進入前十。
會試的成績,於殿試而言,有一定的參考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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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貢院中答題開始,士子們筆走龍蛇。
會試,一共三場,每一場考三天。第一場考四書五經,共有三道四書題,四道五經題,一共七篇八股文。
在看到第一道題目之後,賈環並沒有立即作答。而是,將目光看向第二道題目: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
這是出自大學的一句。後面是: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這是一道小題。
賈環接著看第三題。
是的,科舉考試,非常的看重第一場第一題。基本上這一道題就拿下太多的分數。
賈環之所以,不先寫第一題,不是考試習慣什麼的,喜歡把所有的題目都看完再做答。而是,因為,他胸有成竹!
路過賈環考舍的一名軍士,打量了氣定神閒的賈環兩眼,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來判斷:小賈老爺多半很有把握。
賈環的名聲、年紀,很容易將他與其他考生區分開。這名軍士,也知道賈環。
在科舉考場之中,最裝逼的辦法,是吃好、喝好、睡好,最後才是考好。這其實有點浪了。真正的監考過的人都明白:氣定神閒的考生,才是最有把握的,多半會拿高分。看他們答題,那種遊刃有餘的節奏,都是一種享受。
賈環落筆。從第二道題目開始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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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治十三年二月十八日下午,賈府的園林沐浴在和熙的春光中。鳥語花香。
賈母上房中,三春、黛玉陪著賈母頑笑。鴛鴦、琥珀、司棋、紫鵑、侍書等人侍候著。
至於寶玉,自是苦逼在族學中讀書。
不知道說一個什麼話題,賈府的眾位姑娘都是言笑晏晏,一時間屋內如同奼紫嫣紅的花圃。黛玉拿著團扇,掩嘴而笑,神情嫵媚動人,別有韻味。
看著嬌花似玉般的外孫女,賈母禁不住嘆口氣,偏偏玉兒自江南回來後和寶玉不親近了,因問道:「玉兒,環哥兒是今天考試吧?」
黛玉點頭,細聲答道:「是的,老祖宗。」她這兩天心裡很焦慮。環哥越早高中,成為進士,她和環哥的事才越早有著落呢。
賈母點點頭,沉吟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探春明眸一轉,看向窗外的美景,她祖母提起這個話題,她心中倒是也擔心起來。
科舉的事,誰敢說一定中呢?三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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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院中,寶釵在她臥室的書桌前寫字。這兩天,她告了病,沒在賈府里各處走動。
她說是身上的熱症犯了,心中其實明白不是。她是擔心著心裡的少年。唯恐,眉宇間流露出關心給別人察覺、笑話,索性便在家裡呆著。
下午時,便在書桌前寫字靜心,平復著心情。
正寫字時,嬌媚可愛的大丫鬟鶯兒進來倒茶,香菱安靜的跟在她後面。鶯兒一邊倒茶,一邊說道:「姑娘,我聽同喜說奶奶在太太那邊串門,說起三爺的考試,聽說外頭都不看好三爺呢。」
寶釵頭上挽著少女高髻,秀髮上插著一隻精美的金釵,額前留著劉海,明麗難言,姿容絕美。聽了鶯兒的話,提筆停頓了下,正色道:「別人亂嚼舌頭,你不要學。」
鶯兒嬌俏的吐吐舌頭。
香菱插話,道:「姑娘,我覺得是外頭瞎說。他們見不得三爺好呢。」她穿著暗紅色的衣衫,安安靜靜的模樣,眉間一粒紅痣,明淨如花。說的話,似乎理所當然。
寶釵輕笑著搖搖頭,想了一會,心中還是難以釋懷。
她確實擔心著環兄弟。可是又幫不上什麼忙。一切,要等結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