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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安博捻須輕笑,自信的道:「士元,不要慌。既然是問詢,等公文來了。我到時候回京自辯就是。不用擔心。」
張承劍勸道:「父親不可掉以輕心。兒子願意去京城走一遭。」
賈環沒說話。張世兄是關心則亂。這年頭,要找個最大的大--腿,肯定是皇帝。特別是這位皇帝有極大的可能是通過宮廷政變上台的。這樣的皇帝,權術水準預估都是上上之選。
皇帝要整李大學士,他就是玩出花來,照樣跑不了。李大學士現在的最佳選擇其實是:乞骸骨。就是告老還鄉。這樣還可以體面的退休。至於,宇文御史彈劾的那點事,不叫事。
張安博洒然一笑,看看賈環,就知道他懂了。
他兒子是中人之姿,有這樣的提議不奇怪。龐澤的能力、才幹都是很不錯的。但到底是年輕了些,缺乏閱歷。出一個好主意不能叫做人才,而是要給人「攻擊」後還能像大樹一樣屹立不倒的,那才是真正的人才。這就需要磨練。
張安博吩咐道:「子玉,興修水利的事情,你抓緊時間辦。」
賈環點點頭,應承下來。(未完待續。)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冬日小記
? 位於遵化的順天巡撫衙門,在十一月上旬迎來了下轄三十州縣中的十三名師爺、六十名小吏,賈環身在巡撫幕府中的消息根本就藏不住。來往辦事的書辦、師爺都知道賈環是巡撫衙門八名幕僚中能拿主意的人,比巡撫老大人的兒子張大公子的權限還大。人送雅號:小巡撫。
結合賈環來遵化的時間,有心人都不難得知結論,前段時間借調吏員一事和他有關。
身在京城中的工部衙門小官李平能得知消息就不令人意外。京官往往消息靈通。
而宛平縣縣令趙俊博派出的幕僚羅師爺忙著上下打點、熟悉巡撫衙門的七八名幕僚、20名吏員,消息反而落後一步。等通信後,羅師爺托人請賈環去三元酒樓吃酒,被賈環婉拒。
賈環來遵化並非是為幕僚,對官場中的交往並不大在意。賈環的日常生活一般是上午九點許從住處核桃巷步行至巡撫衙門,從後門進入,至左側公房中。
胡小四、蔣興、歸趣,錢槐四名長隨都被他留在核桃巷的小院中。他在巡撫衙門裡要傳話,並不需要他的長隨跑腿。
上午九點這個時間點,在左側公房裡做事的幕僚們基本都在。各自給賈環打著招呼。「賈世兄,早安。」、「小賈老爺來了啊。」、「子玉,來了。」
「嗯。來了。」賈環笑著應一聲,坐到房中左側第一的位置。上午基本都是在商議、處理匯聚過來的事務,或者翻閱來往的公文,學習國朝的官場語言,官樣文章。
下午則是跟著山長張安博重新學習四書。賈環並沒有著急的去學習《春秋》。以山長在春秋上的造詣,若是能學全,會試中五經題目肯定不會差。進士、舉人、秀才,對四書中字句的理解深度、廣度是不同的。賈環重新再學,另有收穫,一一做著筆記。
晚上,偶爾與龐澤、張承劍、何幕僚等人吃酒、聚餐。其餘時間都在家中溫書。或者寫他的計劃、方案。
古代的生活節奏普遍緩慢。公文、消息都依賴當時的驛站系統傳遞,速度並不快。正是因為如此,賈環在遵化的這段時間裡,才有足夠的時間學習、整理、沉澱。
賈環對於他的未來,有足夠清醒的認識。沒有任何計劃能夠是制定後就一蹴而就,就能立即實現。他在距離京城數百里的遵化眺望京師,這個最頂級的舞台。現在,還遠沒有到他能上場的時候。
像松鼠過冬一般,慢慢的收集著各類「堅果」,在雍治十年這個清冷的冬天裡,於這座蕭疏的小縣城中,他積蓄著自己的力量。學習官場語言、文章。學習四書五經,等待三年後下一刻的春閨大比。
而因山長信任延伸的權力,被雅稱為小巡撫,所帶來的威望、享受、奉承,就像是冬日並不繁華、興盛的古城街道中,被寒風拂過的滿樹黃葉,打著旋兒飄灑在空中、心頭。他並不在意。
打鐵還需自身硬。
他要推動賈政的仕途,說服賈政下注,最關鍵的是他自己說話要夠份量。表現出來的就是兩點。其一,他要成為進士,進入仕途,宦海搏殺。其二,他應該要增加在賈府內的話語權。這是近期目標。
或許,用一些文青的詞彙、句子可以來形容:賈環在清冷的冬夜中,在小雪飄散在樹枝頭的時,坐在梨木書桌前,明亮的油燈下,給三姐姐、綽號「玫瑰花」的探春回信時的心情。
那一年,少年時的賈環尚未蓄鬚,沉靜的站在充滿歷史沉澱的遵化縣城中西望:是中舉後的輕狂?是年少成名的疏懶?還是沉醉後的寫意?
他摘下輕風裡的樹葉,順手寫下那些搖曳、飄落的句子,在北風裡放飛,將誠摯的問候傳回。橫淌在筆端,從字裡行間里,有著小雪遮不住的理智、鋒芒。還有,淡淡的,一許明媚的憂傷。
文青了。還是用正確的語言再描敘一遍。
賈環在十一月下旬,第一場小雪落在遵化縣城時,給探春回了一封信。信里問候趙姨娘、探春、賈府姐姐妹妹們的生活、日常。婉拒晴雯、如意兩個大丫鬟來遵化的請求。
並告知探春將會在臘月初左右返回京城。他的江南之行將會延期。這是理智的選擇。末了,在信的結尾問起寶姐姐的近況。一語帶過。如筆尖在心湖中輕劃一道漣漪,浮現的是她惱怒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