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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心事重重的外出見過六宮都太監夏守忠,第二天晚上到陳太監府上見面。陳太監在宮外內城北面置辦了一棟宅院。作為賈貴妃鳳藻宮中的大太監,他並不缺銀子。
秋雨下了兩天,至晚上已經停了。天陰無月。陳太監在正廳中招待賈環。
陳太監三十多歲,將近四十,喝著溫酒,嘆道:「賈大人,咱家在宮中都聽說了。你正在被那些官兒們罵。罵就罵吧。還能怎麼的?」
賈環笑一笑,沒說話。
陳太監再嘆口氣,道:「宮中的情形平穩。夏公公只認銀子,還算照拂。天子近日都在西苑。或者,招楊貴妃過去候駕。很少到鳳藻宮中。」
賈環微怔,沉默的點點頭。賈貴妃見不到天子,賈府的貴妃牌算廢掉。和陳太監談了一會,將一張銀票放在酒桌上,告辭離開。
深夜之時,整個京城籠罩在一片漆黑中,點點燈火難驅夜色。賈環在馬車中,久久的沉思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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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位於外城東的荊園中歌舞達旦,臨湖的樓宇中,美人與名士唱和,觥籌交錯,曲樂之聲不絕於耳。
相比於,荊園正廳里的歡娛,一水之隔的韓謹所在的小院就要清靜的多。美人的歌聲從湖面上飄來。他約了三五好友,在深夜中淺酌閒談。
大頭秀才童正言搖搖頭,嘆道:「不及江南林大家多矣!可惜她退隱了。」
今科庶吉士,與金陵李家結親的羅華笑著點頭,「確實不如。」當日,金陵碼頭的盛況,他曾經聽說。據說,一曲擬古決絕詞唱的盪氣迴腸。令人潸然淚下。
韓謹微微一笑,美人都是浮雲,男兒只有功業才是真。喝著酒,吟誦道:「盡挹西江,細斟北斗,萬象為賓客。扣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
羅子車笑道:「子恆這是醉了。」走市井路線的《大周日報》近日在攻訐賈環的事情推波助瀾,著實吸引不少「讀者」。影響力見漲。意氣風發。
蕭夢禎胖乎乎的,有點看不過眼,問道:「子恆,你與賈兄也算是友人。為何這次要在暗中推波助瀾?」
韓秀才笑了笑,道:「開之,公事與私交要分開啊。我得楚王看重,自然要盡忠王事。」
何大學士,理學大家,支持長幼有序的繼承規則。這對楚王是不利的。此次宋天官挑戰何大學士的威嚴,朝中的反對勢力一擁而上,他如何能不出手?
打倒賈環,只是其中的第一步而已。
蕭夢禎突然發現,韓秀才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然無言以對。只是,心中卻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不該來荊園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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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罵人的事情不能持久。持久的罵,就沒什麼威力。賈環挨了十幾天的罵,各種罵人花式。他每天一封自辯的奏章都被淹沒在百官的口水中。但,他卻並沒有主動請辭。
這讓朝廷中不少老油條感到驚訝。要知道,很多部院大臣,都被罵的辭職。還有人被罵死的。有人在衙門裡感嘆道:「看來賈探花的臉皮,和他的才華一樣啊。」
賈環不請辭,局面就僵持著,真理報之事依舊沒個說法。但,這絕對不是結束。
十月二十八日,刑部給事中戴琮上書,奏請朝廷將賈環下獄治罪。罪名有十條。就不一一列舉了。言官可以風聞奏事。奏章傳出,朝野矚目。
軍機處,何大學士將奏章壓了一天。二十九日常朝,何朔帶著朝臣在皇極殿朝拜御座時,左副都御史韓伯安當眾發難,當面質問。何朔沒有表態。隨後,票擬後,上報天子。
局勢在十月底於賈環而言,陡然的變得兇險起來。近乎於是圖窮匕見!
十月三十日,朝廷休沐。當天下午,一匹八百里報捷的駿馬自北面而來,進入京城:大捷,十月中,九省都檢點王子騰率軍出榆林,於塞外與察哈爾部大戰,斬首五千。
賈環得知消息時,正在家中「宴請」來訪他的兩個學生:吳王世子寧澄、燕王寧淅。
說是宴請,其實是在後院裡「喝下午茶」:吃燒烤,喝黃酒,並閒談。
賈環這時間已經停了吳王府的課程。但學生自是可以登門來看他。師徒三人隨意的在桌子邊坐著。
寧澄咬著竹籤子上的羊肉,笑嘻嘻的道:「賈先生,我姐給我們說,叫我們來看看你。盡一盡師生的情分。等你被罷官下獄,再來看你,就不大合適。」
賈環抿了一口酒,道:「這不像你姐姐的風格。」
寧澄笑道:「小瞧我姐了不是?她還是很大氣的。當然,她確實對你不服氣。她和九哥心裡都等著看你的笑話。只是當著我的面沒說出來。」
寧淅擔憂的道:「先生,事情真的無可挽回了嗎?要不,你辭官吧!總好過下獄。」
賈環沒說話,眼睛看著窗外。別人都以為他臉皮厚,耐彈。朝堂內外已經有人笑稱他是賈棉花。但真正的原因是,他才十四歲,仕途才剛剛開始。怎麼可能辭官?
他和那些部院大佬怎麼比?人家的官是可做可不做。反正仕途風光都看夠了。他呢?沒了官身這張皮,很危險的!
這時,外頭一個小丫鬟進來報,「三爺,蓉大爺讓我來報。王舅老爺在塞外大捷…報捷文書已經到京中。滿城皆知。」
賈環微怔,隨即笑起來,道:「好消息!」拿起酒杯,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將酒杯用力的擱在桌面上。近乎於砸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