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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郎中一笑而過,帶著隊伍過內五龍橋,穿昭德門到奉天殿外的廣場之上。
奉天殿是皇宮裡的三大殿之一,只有一些重大的場合、禮儀才會用到。殿試便是在這裡舉行。
去過故宮的人都知道,奉天殿外的丹陛幾層,重重疊疊。此時殿中,雍治皇帝已經升座,文武百官在中式舉人們到來之前已經完成見禮。這時,贊禮官上前,宣中式舉人上前拜見皇帝。
考生是不用進奉天殿中,就在丹陛上拜見天子。按照禮部規定的動作完成。三拜之後起身,然後再在已經擺好書案的丹墀上考試。此時,再有禮部官員將題目下發。
賈環在書案內坐下,打開試卷,共策問題一道。制曰:朕惟君人者,必有功德,以被天下闕其一不可….子諸生飽經飫史,以待問必有灼然之見,其詳著於篇,朕將親覽焉。
洋洋灑灑三百餘字的文言,賈環提煉之後,考題的中心意思是:皇周定鼎中原百五十年,國力強大,然而西域為曾賓服。近來西域商路受到襲擾。問諸生以何策而收西域。
這是一道集合軍事、文化、商業、外交的策問。
賈環早就得了方望的提示,翻看邸報,知道雍治皇帝最近關心西域之事。天子之功,不過是文治武功兩件事。雍治天子,大規模的修書,追查各地拖欠,興修水利,這便是文治。事情進展順利。將目光轉向武功,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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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試的流程,考一天,讀卷一天,放榜一天。士子們有一天的時間來答題。而奉天殿中的天子和朝廷文武百官,當然不會在殿中等一天。隨著時間的流逝,天子和文武百官都離開奉天殿中。
十四位讀卷官,則是都匯聚在左順門的東閣里。前面說過,讀卷官都是宰輔重臣。屬於日理萬機的人物。但朝政大事,殿試絕對算的上,故而都在這裡等著。
臨近中午時,便有寫的快的士子交卷。當著考生的面,收卷官彌封試卷,蓋上關防,然後拿到東閣之中。注意,為什麼殿試,不會出現名次大幅度的改動?
按理說,卷子都被糊名了啊。不等於重考一次?但是,要知道,卷子被糊名,收卷官的嘴可沒被封上,他難道不會告訴東閣裡面的宰輔重臣們,這是誰的卷子嗎?
黑不黑?黑!真特麼的黑。你告到天子面前去都沒用。這是殿試潛規則。
謝大學士居首,他是朝廷首揆,這次殿試便是他負責。見到讀卷官進來,笑著問身邊的同僚,「諸位以為今科誰有狀元之姿?」
第四百四十七章 殿試(中一)
? 當年明朝唐伯虎舞弊案,程敏政任會試主考官,看到兩份卷子,脫口而出,說這是唐伯虎的卷子,由此瓜田李下,辯駁不清。
但是,此時,謝旋這麼問東閣里的宰輔、重臣們,誰有當狀元的潛力,這並不犯忌諱。因為,狀元最終是由皇帝來定,他們這些讀卷官定不了。
東閣里的另外十三位讀卷官分別是:大學士何朔、劉飛白、韓潤,吏部尚書宋溥、戶部尚書衛弘、刑部尚書華墨、工部尚書白璋、左都御史殷鵬、通政司通政使俞子澄、大理寺卿趙鴻雲、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曾縉、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講學士許澄、翰林院侍講學士蔡宜。
其實,夠資格接謝大學士這句話的,只有三個大學士,外加一個吏部尚書宋溥宋天官。其餘的人地位都差的太遠。
何大學士並沒有答話,坐在椅子上。他不屑於回答謝玉石這試探性的問題。
場面一時間有些冷場。
在座的都是帝國執政階層的核心官員,不是大學士就是尚書,最差的也是翰林學士、天子近臣。所以,這個場合,大家都很放得開,不用顧什麼體面。該起鬨就起鬨。
何大學士冷著一張臉,不接話茬,一幫人就等著看笑話。當然,刑部尚書華墨、大理寺卿趙鴻雲、許澄、蔡宜除外,他們都是謝大學士一系的人馬。
文華殿大學士劉飛白性情醇和,緩和氣氛,捧場的道:「今科會試,最出眾者不過三五子。譬如:賈環、周慎行、范錫爵、唐道賓、翁宗道幾人。」
排在最末的韓大學士立即很耿直的道:「賈環不行。他身上的嫌疑還沒有洗乾淨,但無可能做狀元。三鼎甲都不行。否則,一旦後續查出他舞弊,朝廷顏面何在?」
這話說的一干大臣們點頭,「這是正理。」
衛弘、殷鵬、蔡宜三人想幫賈環說幾句好話都沒法。賈環的好友許英朗的父親許澄閉口不言,他在文淵閣里當差,向來是穩重、不多言事。
這時,收卷官上前,將卷子奉給謝大學士,笑著道:「這是宜興士子周慎行的卷子。」
殿試裡面,可不只是收卷官說士子的名字這一條潛規則。要知道,三百名士子,有的是有名氣、才華,有的是大學士們的關係戶,再加上交卷順序的先後,這裡面的門道多了去。
就比如現在,收卷官將知名士子周慎行的卷子給謝大學士定調子,那麼,後面的卷子,高於這個水平的,或者低於這個水平的,就一目了然。不會出現類似於競技運動比賽中,出場順序先後影響到裁判打分的情況。
謝大學士拿過卷子看了看,微笑著點點頭,「果然名不虛傳。」提筆畫了一個圈(表示:一等),然後遞給何大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