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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滿朝文武,包括天子,心裡都明白,查玉觀音案就是要追究永昌公主的責任。既然永昌公主的罪,沒那麼大,那玉觀音案,是不是就到此為止了呢?
臣請陛下從輕發落!
紀興生的話說完。空氣里似乎有一聲驚詫聲,「嚯…」
含元殿中,仿佛在無聲之中,有一種譁然狀!這是個猛料!三位大學士都是廟堂老油條,養氣功夫極佳,不會出聲,但在那麼一瞬間的眼神卻全是詫異!
第一次聽說此事啊!
而御前的公公們,早就是優勝劣汰,被訓練出來,天大的事情,都不會有驚嘆的聲音發出來。因為,這裡不是他們發聲的地方。
雍治天子本來有些蒼白的臉色,微微一變,目光盯著紀興生。
華墨預感到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側身質問,語氣嚴厲的道:「紀侍郎從何處聽說?一個皇商的話能說明什麼?」
紀興生針鋒相對,冷聲反諷:「華大人,青美人是劉子寧從江南物色回來的。你說的他的話能說明什麼?」
宋溥皺眉道:「紀子初,你從何處聽說這些話的?你在御前,就是這樣奏事?」
紀興生避實就虛,沒理會宋溥,人還跪在地上,叩首奏道:「臣請陛下下旨錦衣衛徹查。若臣有虛言,請陛下治臣之罪。」
華墨很乾脆的向天子奏道:「臣請陛下治紀興生御前無禮之罪。以不知道何處聽來的虛假消息,公然在御前奏事。罪當削職。」
宋溥上前半步,彎腰行禮,道:「臣附議。」
兩位大學士持有相同的意見,而且還是領班軍機大臣,一般而言,天子會同意。然而…
雍治天子擺擺手,輕聲道:「不必讓錦衣衛查了。准卿所奏。」青美人是不是內媚,雍治天子品嘗過,自然是一清二楚。
含元殿中,一片寂靜。三名大臣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在雍治天子作出裁決後,蕩然無存。而華墨、宋溥看著紀興生的目光,有些難以置信。
紀興生翻盤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一劍西來
畢竟京城四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初夏的日光,在上午九點許,並不算熾烈,柔和的光芒,落在含元殿帶著鮮明皇家風格的琉璃屋頂、殿外的朝房,殿後的寢殿。
「臣等告退…」
四名朝廷重臣行禮後,從含元殿的寢殿中離開。走在廊檐中,四人俱是一言不發。
紀興生落後三名大學士半步。心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此時,忐忑的情緒自然是沒了。賈環的消息不知道從何處得來,但看天子的反應,恐怕真的不能再真。
都讓人有一種錯覺,賈環似乎和天子有默契,當他說出青美人內媚這個消息後,天子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而作為一名政治老手,他很清楚這種錯覺,意味著什麼:雍治天子的脈絡,被賈環完全摸透。
仿佛,令人穿越時空,到了明朝嘉靖年間的那個舞台上:嚴嵩一封奏章的最後幾句話,令徐階失勢;嚴世蕃一言而定人生死;徐階隱忍老辣,一封定罪奏章,令嘉獎皇帝御批,斬嚴世蕃。
看今日之朝堂,誰主沉浮?紀興生心裡禁不住冒出這個念頭。隨即,失笑。收拾起自己的心情。
天子同意他的請求,對汪璘從輕發落。這其實,意味著華墨對他的攻訐,到此為止。這令他擺脫「麻煩」。
但,要考慮到華墨作為宰輔的威望,在奏章都已經上來,朝堂內外都知道的情況下:詹事府少詹事、翰林院侍講學士汪璘被貶出朝堂,玉觀音案就此落定!
這讓他在解決自己的麻煩同時,又為友人難過。汪璘的才幹,都是很不錯的。可惜,沒有再為國效力的機會。同時,作為閩中官員的領袖,他心中對此次政爭,很有看法,有些話要說。華墨明顯是拿他立威。
紀侍郎心中的情緒混合著,跟著三位大學士走出含元殿。陽光落在,他的身上。
含元殿的寢殿中,重臣們的腳步聲遠去,逐漸不可聞。殿中寂靜無聲,雍治天子坐在塌椅上,眼中陰冷的目光一閃而過:劉子寧酒後對人說:青美人內媚,此乃韓先生之計謀。
…
…
荊園中,北湖東岸,韓謹和哼哈二將一起等待含元殿中的消息。楚王在北湖西岸的書房中。從京城中而來的消息,會先送到楚王的書房中,再送到韓謹這裡。
雖然,楚王在書房中沒有任何的幕僚陪著。但是,羅、童兩秀才心中有些惶然。這明顯是不大親近的表現。而他們在京中的權勢、地位,全在楚王。
時間,逐漸的走過。到上午十點左右,一名太監送來消息:汪學士被貶西域,玉觀音案結案。白尚書根本沒有進入含元殿中。
「怎麼會這樣?」
韓謹一身水藍色的文士衫,身姿修長,一張俊朗的國字臉,看著很有風采。此時,手裡拿著楚王書房裡傳來的便條,輕聲呢喃,有些難以置信。
他並不關注華墨和紀興生的鬥爭。他關注的是他和賈環之間的較量。今天之前,他和刑部尚書白璋徹底的談過一次。談的很深入。其中就包括,今天白尚書面聖之後,對付賈環的策略。
是的,賈環目前對他站著輿論優勢,但是輿論優勢,不代表勝利。他準備著反轉局勢。
想想看,賈環除了對他表妹監守自盜之外,真的就再毫無弱點嗎?未必。縱觀雍治十三年冬,廢太子起兵起來,賈環屢屢活躍在朝爭中。這麼跳,天子不反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