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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時候了,聞道書院禁止談論政治的禁令早就不存在。誰讓朝廷明明知道他們這些人在這裡苦熬,還不派人來救援呢?罵兩句,發泄怨氣,是人之常情。
晚上吃飯時,書院並不算繁忙。其實,局面到現在基本已經控制。有糧食,就活;沒糧食,就死。
越來越多的書院弟子匯聚到明倫堂。約有近百人。連葉講郎也過來聽學生談論政治。人太多,已經不可能私下聊天,賈環出面主持。讓大家依次發言。以他此時在書院的威望,主持這類似於文會的局面,遊刃有餘。
書院的弟子各自說著心底的想法,褒貶人物,談論歷史,借古說今。這一場救災,屢次面臨生死的考驗,讓每個人的成長都十分驚人。罵得盡興,說的過癮。到晚間八點許,大家才意猶未盡的各自散去。
當是時:書生意氣,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
…
第二天清晨八點許,早飯過後,賈環將前來鬧事,要求離開書院的陳嘉運等八人打發走。賈環允許他們自行離開書院,謀取生路。
此時,聞道書院外的大水已經完全的退去,泥濘的道路展露出來。
陳嘉運他們幾個自懲罰滿後,就不再出來做事。一天一碗稀飯吊命實在是受夠。他們打算前往40里外的京城謀生。
在門檻處,看著這幾人背著包裹的背影,公孫亮嘆口氣,「賈師弟,他們怕是不會再回書院了。」
賈環依坐在門檻上,對聚散離合的事情看的開,搖搖頭。正好看到迴廊處一道美麗婀娜的倩影扶著欄杆,虛弱的緩步走來,帶著白色的面紗。(未完待續。)
第一百一十章 恰同學少年(四)
? 看著林姑娘那標誌性的白色面紗,賈環微微有些疑惑。他正在思考陳嘉運等人離去,是否會讓書院的饑民萌發離開的念頭。書院要採取何種措施等等。
公孫亮愣了下,略微有些尷尬。他自是早知道林姑娘沒死,住在其兄林心遠的寢舍中。當日見到林姑娘的真容,他心中就的愛慕就如潮水般退卻,打起退堂鼓。但聽聞她的死訊時,心中依舊是悲傷難言。幸好她沒死。然而,此時再見又讓他有些窘迫。林姑娘可是和他絕交的。
林芝韻一襲白色長衫,身姿高挑、婀娜,白色的面紗遮住容顏,梳著少女小髻,兩枚精緻的銀月形耳墜,隨著她的步履輕搖,搖曳生姿。
走到近前,林芝韻微微低頭,向賈環行禮,「小女子見過賈院首!」
賈環微微笑了笑,點點頭。他對這位姑娘的遭遇很感慨。這樣一個性子堅強的女子也很讓他欣賞。
當然,好感就算了。他雖然不算是外貌協會成員,但林姑娘布滿「井」字傷痕的容顏實在太驚悚。
林芝韻輕聲道:「小女子有事情想和賈院首商量。」
公孫亮很有些尷尬,但他到底是溫潤君子,對林芝韻拱手一禮,然後道:「賈師弟,你們聊吧。」轉身回到明倫堂中。
明倫堂正在辦事的士子們早就看到來了一位美麗的女子。書院裡可沒有女學生。見大師兄進來,幾名性子活躍的士子圍過來打聽情況。
賈環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什麼情況,禁不住笑了笑,問道:「林姑娘有什麼事情?」
林芝韻餓的有些虛弱,聲音輕柔的道:「賈院首,家兄的事情很抱歉。我代他向你道歉。」
她的二哥林心遠,在十幾天前賈環回到寢舍時,向賈環請求額外弄點吃的被拒絕。但賈環將二哥安排在明倫堂里當文書。這算是個輕鬆的活。就是持續寫字,手腕累些。
但在八月六日晚,二哥見證了明倫堂里的大討論,卻並不看好書院的計劃,悄悄的從明倫堂溜回來。說要保護她和舒兒。可是二哥糊塗啊,若賈環的計劃失敗,她們躲在這寢舍著有用嗎?
賈環對林心遠「臨陣脫逃」沒什麼意見,路都是自己選的。但他不會再給林心遠做輕鬆工作的機會。幫助林心遠一次是好意,兩次就是縱容,三次就是他自己是****。
他沒有縱容林心遠的想法。
賈環擺擺手,道:「沒事。」為林心遠這樣的人生氣,他得多有閒心?
林芝韻「哦」了一聲,輕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輕聲道:「賈院首,我想出來做事。我能寫字,會算術。」做事的人,口糧要多一些。
賈環詫異的看著林芝韻,有些明白了,心裡忽而有些憐惜,問道:「餓得難受?」
林芝韻面紗下的俏臉微紅,有些難為情,螓首微點。
賈環握著臨時充當拐杖的木棍子,起身,回道明倫堂內,拿了一個已經冷掉的粗糧饅頭出來。這是他的早飯,剛才忙著打發陳嘉運等人離開,還沒來得及吃。
賈環掰了一半,遞給林芝韻,「給,乾淨的。」
林芝韻看著雜色的饅頭,心裡湧起難言的感觸:有被施捨、救濟的自卑;有餓到絕望來求救,卻得到更多的驚喜、感激。有被幫助的感恩、溫暖。她以為會先被安排工作一天才有吃的,甚至做好一無所獲的準備。
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林芝韻接過饅頭,收進衣袖內,抽泣的低聲道:「謝賈院首。」
賈環溫聲道:「不客氣。林姑娘,你提出的工作要求,我不能答應。我這裡不缺識字的人。」
其實,以林姑娘的條件,能寫會算,即便是在災年,要找份工作還是很容易。但,聞道書院這裡真不缺會識字的人。人力資源豐富。這是他能在鄉民、礦工中實施、推行一系列制度、措施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