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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事情做都做了,就看華墨怎麼出招吧!
從華墨對付紀興生的手法:斬盡殺絕,賈環心裡知道,這事恐怕難以善了。國朝的文臣,大多數素質都是「非常高」的。秋後算帳玩的非常溜。
他回京之前,有過布置:河中和波斯帝國還在談,薩菲王朝的阿巴斯大帝,出兵河中是大概率事件。
而如今艱難的局面,他恐怕真的得考慮在三姐姐婚後,上書請求致仕,暫離權力場。從紀興生的遭遇看,雍治天子在晚年時,對臣下還是比較苛刻的。雖然不及他早年登基時殺得人頭滾滾,但亦是危險性大增!
縱觀歷代帝王,晚年時,很多行為,確實都難以用常理去揣度。比如,漢武帝殺母存子。漢武帝多麼的寵鉤代夫人啊!
有的或許是因權術。有的或許就是臨死爽一把!你讓我不痛快,我讓你掉腦袋。
他幾日前和可卿說:去金陵都帶你回去。實際上心中就在考慮辭官的事。河中的布置,未必有效啊!
雍治天子晚年的朝爭,將會異常的殘酷!
而他的敵對面是兩個大學士,外加一個軍頭。
…
…
賈環回府處理手尾時,華淳華師道已經得到消息。華淳正與朋友們飲酒,等著嬌娘入府,晚上享盡艷福。但現在,管事卻進來告訴他,賈環從角門闖入,搶走了史湘雲。
「滾!廢物!廢物!」
院落的偏廳中,華淳怒氣勃發,將管事罵走,正廳喧譁的聲音隱隱傳來,他剛剛接收眾人的慶賀!這令他臉上無光。氣沖沖的往府外走去。
小廝們連忙跟著。
華淳走兩步,方才醒覺過來,他去賈府搶人,未必搶得回,轉身往父親的書房走去。等了小半個時辰,刑部侍郎施世俊從裡頭出來,他才進去。
因是冬日下午四點多,光線黯淡。書房中點著成排的蠟燭,明亮如白晝。
四角的銅柱中燒著炭,溫暖如春。香爐、字畫、木椅、案幾陳列。
華墨時年六十多歲,穿著一身深藍色的便服,身量中等,仿佛一個普通的老頭。但知道他身份的人,絕不會如此想。他剛剛令閩黨領袖紀興生抄家流放,女眷盡入教坊司。
華墨正在梨花木交椅中喝茶,見長子進來,看他一眼,悠然的喝著蓋碗茶。取得政治勝利的華大學士,自是有資格放鬆。
華淳作揖行禮,低著頭,組織語言,憤懣的道:「父親,賈環剛剛帶著他的親衛從東北角門闖入府中,搶走了我的一個小妾。」
華墨眼睛眯了一下,賈環這兩個字,對他而言是敏感詞,「哦?怎麼回事?他無緣無故搶你的小妾幹什麼?他眼皮子沒那麼淺吧?」他日理萬機,兒子們納妾,他哪裡清楚怎麼回事。
賈環是什麼人?國朝名士。他搶女人,八成會被輿論解讀成為風流韻事。
但是,他要搶的女子,定然是極美的,或者才氣極高。比如,西域裡的那個石玉華。不大可能和他兒子有交集。
第九百一十章 交鋒、試探、碑文
華淳見父親完全沒有抓住重點,還順帶著鄙視他一句,有點抓狂。但,只得組織語言回答父親的問題。
「父親,保齡侯史鼐將他侄女送予我為妾。想我關照他一二。今天傍晚送過來,賈環帶親衛將人又搶回去。」
華淳自己都搞不清楚什麼狀況。史湘雲和賈環的關係,他怎麼知道?
華墨「哼」了一聲,譏諷的看兒子一眼。他的政治水平,在國朝歷代的宰輔中,只能算中等。而他兒子,比他都要遜幾個等級。連這件事的重點都沒搞清楚!等他致仕,華家後繼無人啊!
華墨喝口茶,徐徐的道:「我跟你說過,不要惹賈環。既然在東北角門處,想必看到的人不多,你把事情壓下去吧!」
華淳張張嘴,說不出話來。心中一口氣壓著,實在不甘心。但,他知道他父親當前目標是清除紀系,占領其地盤。確實不想節外生枝,招惹賈環。
「父親,什麼都不做?」
華墨看看兒子的表情,話鋒一轉,道:「再派人到順天府府衙報案,就說家中的奴才被賈環的親衛打傷。帶著衙役,去賈府抓人。闖我們府上,總要付出些代價。」
「好嘞!」華淳的情緒頓時高漲,答應了一聲,告辭離開。
華墨搖搖頭,好心情全無。
他兒子完全沒有體會到他處理這件事的精髓、火候所在。賈環率親衛闖華府,將兒子新納的小妾搶走,他不做反應,不合適。反應過激,一樣不合適。
他一點反應不做,不是讓人看輕?傳出去,誰還怕他這個領班軍機大臣?
但,他確實不想節外生枝。他動用順天府府衙,去抓賈環的親衛,是留了餘地、顏面,相當於試探賈環。接下來,怎麼博弈,看賈環怎麼接招。
這只是表面的意思。他是用來迷惑賈環的:此事,就在這個框架內解決!
但是,他作為執政的宰輔,賈環這樣搞,他心裡一點意見都沒有?他是泥菩薩啊!
他確實無意於在短時間和賈環起衝突。接下來,他的目標是鞏固政治地盤。
昔年,賈環在武英殿上的表現,他非常忌憚。所以,他不會當出頭鳥,但若有機會,就別怪他,暗中推波助瀾,落井下石。而機會,很快就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