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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贊道:「果然是尊師重道,品行端正。」說著,轉頭向左側而坐的趙縣令道:「趙大令,此子大才,可為今科縣試案首。」
大令依舊是縣令的別稱。趙縣令嚴肅的臉上浮起苦笑。還未說話時,雙鶴書院的楊山長身後的白臉少年昂首而出,揚聲道:「龍江先生,童生章魄不才,願與賈環比試。」
說著,看向賈環,「賈朋友,世人皆傳你有詩才,但以我看來,你只是徒有虛名。欲問江梅瘦幾分這樣的佳句,豈是你這個年紀能寫得出來的?今天,我要揭穿你欺世盜名的真面目。可敢當場與我比試詩詞?」
白臉少年士子章魄微微揚起下巴,看著賈環。
第八十一章 好,你聽著!
? 賈環突然間很有種衝動對這白臉少年士子說兩個字:呵呵。
意思你懂的。
對於一個能夠抄詩的穿越者而言,有人要挑戰詩詞,完全不虛。肚子裡的經典詩詞等著。
賈環能理解白臉少年士子章魄的想法:就是要在你最強的地方擊敗你,踩著你的名聲上位。非常的有自信。
而此間的主人龍江先生明顯很有身份。章魄一口叫出他的雅號,顯然也是有背景來頭。否則,絕不可能在這樣的場合跳出來找賈環的麻煩。
龍江先生瞥了一眼站在客廳中的白臉少年士子,心中不喜,問道:「可是章大學士的嫡孫?」
章魄朗聲道:「正是末學後進。」龍江先生有進士功名,是科場前輩。但他心中早就預定了今科縣試案首,怎麼能允許一個小屁孩拿走?
雙鶴書院的楊山長一臉笑意,很是自得。本朝為避免出現權相,取消明朝內閣首輔制度,太祖設南書房、軍機處,分管行政和軍事。然而歷經數代皇帝,職能有所變化。
軍機處地位高於南書房。但南書房依舊被文臣視為清貴之地。設大學士兩名。即為章大學士、李大學士。官居一品。
趙縣令、張安博、何山長、公孫亮幾人都是微微動容。竟然是章大學士的嫡孫,難怪行事這麼張揚。
龍江先生看向賈環,問道:「賈小友怎麼說?」
賈環對章魄自爆家世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一個官三代而已。道:「在下願意應戰。」轉身面向章魄,主動出擊。
每個人的命都是自己掙出來的!若有選擇,他寧願事事順利,安心的達成目標。但此時他別無選擇。
「章朋友說我欺世盜名。我倒要問一句,我寫出什麼樣的詩詞,才不算欺世盜名?」
章魄目光微微一凝,冷哼一聲,說道:「自然是要符合你身份的詩詞。欲問江梅瘦幾分,明顯是男子感懷女子所作。賈朋友年方九歲,難道就已經通男女之事?」
客廳中響起一陣輕微的笑聲。是雙鶴書院的汪子軒和白檀書院的兩名士子。章魄年紀有十六歲。指責賈環抄襲,理直氣壯。
賈環譏諷道:「還請章朋友,不要將無知當個性。唐朝朱慶餘有詩云: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李太白亦閨怨詞傳世: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按照章朋友的想法,莫非他們都得是女兒身才寫的出這樣的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章魄氣勢稍弱,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強詞奪理!在下不屑於和你爭辯。」
這時,公孫亮在山長張安博身後揚聲道:「賈師弟前日在書院有兩首詩傳開。我給諸位前輩試誦之。」
說著,公孫亮將《冬夜雜詠》(青松詩)、《夏日絕句》(生當做人傑)吟誦出來。客廳中眾人細細品味。
而龍江先生早些天聚宴時就聽公孫亮說過這兩首詩,一臉淡然的笑著喝酒,噓著眼睛看章魄一眼。他很討厭章大學士這個孫子。自以為是。
公孫亮念完,大聲質問章魄,「不知道章朋友以為這兩首詩是否符合賈師弟的身份?你可有佳作,拿出來給諸位前輩一觀。」
雙鶴書院姓楊的剛才還諷刺他。他現在質問章魄,打壓其氣勢,真是令人神清氣爽、念頭通達。
章魄有點語塞。詠物、感懷歷史,這當然是賈環可以寫的詩。然而,寫的這麼好,讓他情何以堪。他的詩稿羞於示人。強辯道:「非我親眼所見,誰知道是否為他人代作?」
賈環不屑的笑了一聲,「好。你聽著!」說罷,吟誦道:「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仿佛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好詞。絕妙好詞。痛快!」龍江先生哈哈大笑,自顧的拿起大酒杯,暢飲一杯。
在座的文士都是識貨的。這首慷慨豪邁,氣勢磅礴的漁家傲絕對是精品。字裡行間充滿了想像力和少年應有的進取、豪氣。與方才的《夏日絕句》頗為類似。
賈環這首漁家傲,正是婉約詞人李清照少有的豪放詩詞。原詞中,「嗟日暮」是感嘆人生年老的意思。但他在此取的是:太陽落山,時間不夠的意思。
「九萬里風鵬正舉」是他此刻還沒有下場考試時的心聲。科舉漫漫長路,大鵬展翅欲翱翔。對曾經的高考學霸而言,他有這樣說,敢這樣說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