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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王設宴招待賈環,並沒請寧淅作陪。
寧淅模樣白淨,小聲道:「瀟姐姐和九哥帶我吃的。」書房裡劍拔弩張的局面,讓他有點緊張。他實在不願意瀟姐姐、九哥和先生起衝突。但二人明顯是興師問罪。
劍拔弩張只是小寧淅的錯覺,至少賈環並沒有這種感覺。蜀王雖說是皇子、親王,但是能把他怎麼樣?破壞力還不如在一旁站著的永清郡主。
賈環這個淡漠的態度,差點沒讓寧恪把肺都給氣炸,「賈環,你…」他姨娘待他極好。他母親早亡,在他心中,姨娘便是他的母親。而賈環幹了什麼事?
先利用她姨娘的軟弱,為保護他,對賈環退讓,說欠賈環一個人情。賈環就用這個口實,讓她姨娘在天子面前說甄家的事。繼而,賈環在武英殿上,給天子說的卻又是另一番說辭。
這不是欺騙、利用是什麼?他作為晚輩如何能不怒?若非賈環小小年紀表現得如同妖孽一般,他非常忌憚,否則就不是現在在這裡質問這麼簡單了。
寧瀟微微皺眉,腦子裡高速運轉,如臨大敵。賈環上次將她忽悠出去,她記憶猶新。這一次,一定不能再這樣!她不服氣。
賈環走到屏風下擺放的檀木大書桌後,看著蜀王,坦然的道:「這件事,內情複雜。蜀王殿下你說怎麼辦吧。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會辦到。」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行事,有他的理由。不過,既然做了,他當然會承認。而不是厚顏無恥的否認,也不會去談什麼「人人為我」的奉獻精神。
其實,蜀王還是嫩了點。這件事,日後楊貴妃提起來,他能不賣楊貴妃一個人情?不過,蜀王既然提出來,他現在「彌補」給蜀王亦可。楊貴妃和蜀王感情深厚。
蜀王寧恪本來氣的不行,但賈環忽而這麼爽快,他倒是愣下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道歉?賈環已經向他姨娘解釋過了。賠償?他不是為這個來找賈環的,他是心裡一口氣不順!
寧恪看著沉靜,從容的賈環,心裡忽而有些挫敗感浮起來。還有一種差距感。這是一個無實權的親王,和手握實權大臣的差距。嘆口氣,問身邊的寧瀟,「瀟妹,你有什麼要求?」
寧瀟此時也在發愣。賈環的舉動出乎她的意料。要知道,賈環能言善辯,無理也要攪三分。這一次為什麼不胡攪蠻纏呢?她都準備了數套說辭。「啊..,九哥…」
賈環瞥了眼姿容、氣質都令人感到驚艷的永清郡主,明白過來,今天這事怕是有這位郡主在摻和。
賈度提議道:「這樣吧。先記著,以後再說。我要給寧澄、寧淅布置寒假作業了。二位,請吧!」
寧恪和寧瀟對視一眼,無奈的退出書房。兩人氣勢洶洶的等候在此,結果卻是平靜、無奈的離開書房。
等兩人走遠之後,寧澄再也憋不住,坐在書桌前,捧腹大笑,「哈哈。」在他看來,這是他姐和九哥又一次在賈先生手中吃癟、失敗。
寧淅微微笑著,一臉的輕鬆。
賈環搖搖頭,道:「你們把筆都拿出來。」剛才的事,只是一個小插曲而已。
…
…
西苑裡,柔和的陽光照射在冬季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從溫暖如春的水雲謝中,可以看到湖面上有鳥兒掠過。
雍治天子對跪坐地上的寧儒道:「平身。」天子面前擺著棋盤,坐在對面對弈的正是楊貴妃。獨孤貴人、商貴人捧著茶碗,站在一旁侍候。
「謝陛下。」寧儒今天是來向天子辭行的。前天天子已經召見他,他堅持辭官返鄉。
「賜座。」雍治天子四十四歲,白胖的身形,而眼角、嘴角已經出現明顯衰老的皺紋。氣度威嚴。
小太監忙上前,給寧儒搬了一個繡墩。寧儒坐下,低著頭。
雍治天子道:「都是自家人,不用拘禮。許彥,把朕帶給寧太師的禮物拿來。」侍候在一旁的太監總管許彥立即應聲出了水雲謝。
寧儒的父親寧祥是前朝宰輔,致仕時,官封太師。當然,國朝的三公、三孤都是虛銜。
雍治天子接著道「朕以賈環為欽差,代表朝廷慰問寧太師,賜金帛,酒食。聖旨下午就會到軍機處。不會耽擱你的行程。」
寧儒連忙跪下謝恩。遣使存問,是朝廷對致仕宰輔的優待。而天子給給順路要去江西的賈環加欽差頭銜,明顯是送人情給他。他不得不領情。欽差作畫,多大的臉面啊!
雍治天子注目了跪著的寧儒一會,自敘道:「朕老了…」
「陛下春秋鼎盛…」
雍治天子擺擺手,制止了貴妃、貴人、臣子們的恭維,「自古沒有萬歲天子。朕何能例外。朕與偉長雖是同齡人,恐怕將來會走在你前面。
朕自登基以來,夙興夜寐,而今,大周威壓四海。文治武功,不輸於太祖之外的歷代先帝。但,朕是一個記仇的人。偉長當年可是罵朕罵的很兇。」
寧儒連忙叩首,「臣不敢。」
雍治天子自嘲的一笑,道:「偉長有宰輔之才,朕卻不用。你不要有怨氣。朕將你留給湃兒、瀚兒用。你既然有孝心,朕成全你。日後在江南任職。
待朕百年之後,你再回京入軍機處。好好做事。你們家世代公卿,莫要讓朕失望。」
百善孝為先。自古忠臣必是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