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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間漸漸的過去。京城中因昨晚帶來的騷亂逐漸的平息。街面上恢復平靜。這是何大學士的治國之能。
不過,內城之中,無數百姓家中披麻戴孝。哭聲不斷。造反,不是請客吃飯,是有流血的。
東宮之中,京營的將士封鎖了東宮。局勢如何,東宮中的太子妃、側妃等人想想就明白。
寢殿裡的廳中,金碧輝煌。太子妃甄靜兒用鎮紙壓著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八仙桌邊坐著太子寧溥的兩名側妃。容顏姣好。可稱美人。桌上,有一壺酒。
甄靜兒給一人到了一杯酒,臉上帶著笑容,緩緩的道:「兩位妹妹,請!」
兩名側妃都是淚流滿面,舉起酒杯,清聲道:「姐姐,請!」
甄靜兒點點頭,從容而鎮定,右手拿著酒杯,左手拿著自己太子妃禮服的袖口,櫻唇微張,儀態優雅的將毒酒喝光。一滴不灑。仿佛,她喝的不是毒酒。
兩名側妃哭泣著,猶豫著。但最終在甄靜兒積年的威壓下,還是喝下毒酒。其實,太子事敗,她們確實活不了。但誰又想死呢?
甄靜兒在絕筆信里寫道:兒臣邀天之倖,嫁入皇家。陛下,母后信重,慈愛有加。兒臣未敢有片刻忘恩。…然則,出嫁從夫。兒臣之罪,在己身。望陛下勿罪皇孫,勿罪甄家。兒臣死亦無憾。
稍後時分,東宮之中,哭聲一片。太子妃統御太子內事,為人處事,賞罰嚴明,但寬厚待人。深得上下敬重。太監、宮女們向外面的守將報告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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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六宮之圍,已經解除。宮中人人歡喜。參與造反的,只是太子,太上皇幾處而已。如今平定,如何不喜?
景仁宮中,吳貴妃沒有吃晚飯,而是坐在鏡子前化妝。明亮的鏡子前,裡面映襯著的是一張宜喜宜嗔的美人臉。但吳貴妃還不滿意,接著化妝。
直到她最終滿意了,這才打發侍候的宮女離開。她自己回到寢宮裡,從精美的小箱子中拿出金條,費力的吞下去。然而,和衣躺在寬敞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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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上午,留守大臣何朔的信使,果勇營的信使、錦衣衛的信使紛紛抵達承德。
京城中的消息,局面傳到雍治天子面前。
第五百四十三章 對與錯,歷史和現在
? 山坡、湖水,寒鴉。冷冽的水光粼粼。小山坡下,樹林的綠色與濕地的枯黃交映。冬意凜然。
煙雨樓中,雍治天子在精美的小廳中,看著玻璃窗外的風景。他心中還在權衡。書案上,放著三分情報。分別來自於:何朔、錦衣衛、果勇營。說的是同一件事。
留守大臣何朔,在十月初九晚,也就是前天,太子稱兵拒命時,匹馬出京城,前往京營大營,說服京營出兵平叛。果勇營趕到時,大局已定。
雍治天子的後手,幾乎沒有用。太子集團就被打的稀里嘩啦。對此,三方的說法不同。
何朔請罪,兼催促皇帝立即回京主持大局。錦衣衛客觀的敘述了詳細的經過,包括各大臣的反應,動向。並且提到元妃的弟弟賈環,為何大學士的馬前卒。京營出兵,有部分兵力是救援賈府。
果勇營則是指責顯武營違抗聖旨,擅自出兵平叛,語氣激烈(主要是被搶功了)。特別是參將樂白,萬一他率顯武營叛變呢?
太監總管許彥從外面進來,小聲提醒道:「陛下,劉、韓兩位大學士來了。」
雍治天子轉過身來,「請他們進來吧!」
許彥領命,轉身去廳外,將覲見的大學士劉飛白、韓潤,錦衣衛指揮使毛鯤,果勇營參將祈夏帶至進精美、富麗堂皇的小廳中。然後,悄然的退到一旁。
劉飛白、韓潤幾人參見天子,看過奏章後。文華殿大學士劉飛白深深的吸一口氣,直言奏道:「陛下,何朔雖然擅自調動京營進城平叛,但他到底是一片忠心。堪稱國之干城。古之名臣,莫過如此!」
劉大學士,性情醇厚。以他的眼光,當然明白天子這次召對是什麼意思,關鍵點在什麼地方:何朔在沒有聖旨的情況下,越職調動精銳的京營平叛。是功還是過?
宰輔染指兵權,後果是什麼?人主豈會沒有忌諱?但,他對何朔的才能、政治操守還是很佩服的。何朔在中樞,是國家、百姓之福。這時,當然要為何朔說話。
果勇營參將祈夏仗著是天子的親信,加之麾下到手的平叛功勞被搶,對性子比較厚道的劉大學士並不大尊重,不以為然的道:「名臣不會連半日的功夫都等不了吧?陛下於全局早有安排。」
韓大學士性情耿直,當即怒斥道:「祈參將還是閉嘴的好!不要因為功勞被搶,就胡亂說話。規矩重要還是人心重要?陛下留有聖旨不假,但早一些平叛不好?
何朔對陛下忠心耿耿,有何過錯?莫非坐在府中,就對得起陛下留他守京城之責?」
錦衣衛指揮使毛鯤看著祈夏不爽的臉色,心裡幸災樂禍的笑著。祈夏仗著天子的寵信,都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一個武將,膽敢說大學士居心叵測?
劉大學士對雍治天子行一禮,正色道:「陛下,昔日劉宋高祖武皇帝(劉裕)出征,屢屢留劉穆之總攬金陵全局。當年宋武帝北伐,若非劉穆之去世,歷史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模樣。何朔是陛下的劉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