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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在看來,政治,確實是一項需要高智商的權力遊戲。人心的衡量,各種兩難局面的處理,都需要高超的技巧和人生智慧。比如:他如果處在韓秀才的位置,又如何選擇呢?
理解歸理解。但,和韓秀才的友誼在賈環心中淡去。
他從來都是一個理智的人。
張安博輕輕的點頭,安慰道:「子玉,這些,都是你將來要經歷的。我昨天與何新泰見面時,和他提起過你。我離歸隱泉林之日不遠,你比文約更適合走仕途。你在兩年後的會試,一定要取得好名次。」
文約就是大師兄公孫亮。張安博的想法,是由公孫亮接手聞道書院。由賈環接手他在官場的人脈、資源。
賈環心裡有些暖意升起,山長這是在給他鋪路,鄭重的道:「山長,我會的。」
今年是雍治十一年,二月份時,春閨大比。下一次的大比,在雍治十四年二月。
大約此次皇帝表露出來的「惡意」讓山長有些心冷,萌生退意。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反之,當然是掛冠而去。
儒家亞聖孟子說的還激進一些: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張安博寬厚的笑一笑,如長者般。溫暖著少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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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賈環在梨香院和寶釵、探春、史湘雲一起閒聊。
他現在確實需要一點心理按摩,來舒緩給心裡的情緒。
梨香院精美的偏廳中,三人間隔著半米左右成一排坐在朱紅色的木椅中。各自的丫鬟們在身後端著茶杯、荷包等物品,侍候著。
國色天香、嫻雅端莊的寶姐姐,俊眼修眉,顧盼神飛的三姐姐,肌膚雪白,性格開朗的雲妹妹。她們說笑的日常場景,美麗如畫。
賈環品著茶,心情逐漸的好起來。
寶釵一襲淺黃色的長衫,明麗無端,問道:「環兄弟,聽晴雯說,你前幾日天天忙通宵。可曾忙完?」
賈環點點頭,「謝寶姐姐關心。差不多了。」國子監監生案已經落幕。現在,還有一點手尾,就是要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把駱講郎給救出來。他現在還沒頭緒。
就賈環熬夜的事情,眾人聊了一會,然後換到下一個話題,探春輕笑著問道:「雲妹妹,你住在林姐姐那裡。林姐姐和二哥哥和好沒有?」
林姐姐好像又和寶二哥鬧翻了。
史湘雲穿著淡色的裙衫,笑道:「哪裡和好?鬧著呢。」又好奇的問賈環,「環哥兒,上次我回去時在北街遇到你和你的朋友。那位容顏俊美的士子是誰?」
賈環答道:「戶部員外郎衛康的兒子,衛陽。」
要是換個人問,賈環、寶釵、探春或許要多想一想,這是什麼意思。但史湘雲問,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只是好奇而已。說笑幾句,又將話題岔開。
這時,外頭一個小丫鬟進來,道:「三爺,老爺派人請你過去。」
賈環就站起來。他最近給賈政當幕僚。賈政找他有什麼事情倒不好說。
恰巧這時薛姨媽進來,笑吟吟的道:「喲,環哥兒這是要走。看你們兄弟姐妹們來頑笑,我也高興。今兒都在我這裡留飯。我回頭打發人去給老太太,太太說一聲。」
賈環解釋道:「請姨媽見諒。老爺派人來找我。不知道什麼事情。要是快的話,我還來姨媽這裡蹭飯。」
薛姨媽就笑起來。這哥兒越看越是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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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從梨香院出來,從賈府內宅直走,出二門後,抵達賈政的小書房夢坡齋。
天色將晚,夢坡齋中,賈政一身白色儒衫,正獨自沉吟。他近來見賈環都是私下裡見。外書房裡有清客,不適合談事情。
見賈環進來,賈政沉吟著問道:「現在監生案結束了,你這幾日是不是不再跟著我去通政司?」
賈政聽舅兄王子騰說過,這次監生案里大放異彩的那三期小報,是由何大學士、張安博搞出來的。他很清楚小報上的奏章字句,肯定是賈環帶出去的。
作為正五品的通政司右參議,他當時也上書要求嚴懲國子監監生。當然,他的奏章只是當時幾百份奏章中的一份,沒什麼影響力。
賈環此刻心情已經恢復大半,頭腦清醒。一聽賈政的問題就知道政老爹在想什麼。政老爹是想上進,要他幫忙參贊事務,不要過河拆橋。但通政司右參議是個閒職!而且政老爹的水平也只適合閒職。
賈環道:「父親,通政司於朝廷不可或缺,但本身卻沒有實權。父親每日照例和工部坐衙時一樣即可。該喝酒就喝酒。該清談就清談。而以我賈府的家世,估計也沒人找父親幫忙買賣消息。等過度一兩年,有合適的職位,兒子自會給父親謀劃。」
賈政仕途的下一步是等今年賈元春才選鳳藻宮後,皇帝欽點,升任外省的學政。這是正四品的職位。他到時候幫賈政謀一個好點的省份即可。
賈環說的有點直接,意思是叫賈政該幹嘛幹嘛。別管事,別折騰。到點後,他會幫忙謀劃。
賈政老臉有點掛不住,他這是給這個庶子鄙視了吧?忍不住怒道:「你說的什麼混帳話!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豈是尸位素餐之人?」
賈環心裡無語。你不是誰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