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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和公孫亮站在山長張安博身後半米處。並無參與資格。算是來此增廣見聞。當然,若有人問及,可開口作答。文會結束時,知縣會問及諸位學子姓名,考校學問。此時距離縣試不過六天,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書院的保送生。知縣提前面試。
賈環和公孫亮站定後,正好又有一名峨冠博帶的老者帶著兩名年輕士子進來。客廳中眾人一陣寒暄。
公孫亮趁機小聲介紹道:「這是雙鶴書院的楊山長。圓臉年長的士子叫汪子軒,年輕的那位白臉士子我倒是不認識。雙鶴書院和我們書院關係不大好。」
「公孫師兄,這是為什麼?」
「宛平縣境內有三家書院:聞道書院,白檀書院,雙鶴書院。都是靠縣裡的鄉紳、富戶捐贈才得以維持。誰家多得一些銀子,另外兩家就要少得。白檀書院規模較小,只有三十幾人。開銷小,並無這種擔憂。」
賈環一聽就懂,輕輕的點點頭。心裡其實有點感嘆。拉贊助商是個艱難的技術活。
賈環正感嘆著,文會已然開始。
首先進來一隊共八人的美貌歌姬表演舞蹈。中間主舞的美人極為出色。相貌清麗,天資國色。明眸流動,容光懾人。舞動時,長袖飄飛,身姿曼妙。白衣翩遷,若仙鶴起舞。
即便是賈環這樣不懂歌舞的菜鳥也知道她跳得好。秒殺後世的小彩旗,韓國女團等。公孫亮看得目不轉睛,讚嘆道:「詩詩姑娘不愧是京城花魁。」
歌舞畢,讚揚聲不絕於耳。歌姬們隨後退下。文會眾人開始隨意的交談,各抒己見。
一個時辰後,文會進行到尾聲。趙縣令便開始考校學子。三名山長都是捻須微笑。首先考校的是白檀書院的一名學子。
趙縣令考校了幾句經義,再考了幾個對子,笑著道:「何兄教授的好弟子。」
白檀書院的何山長呵呵一笑,和趙縣令共飲了一杯。一切盡在不言中。
趙縣令再將目光投向聞道書院處。山長張安博向趙縣令介紹賈環:「這是本院今年的院首,賈環。」以他老牌進士的身份,自然不便自賣自誇。
賈環便向方才的士子般,走到客廳中間,躬身行禮,朗聲道:「治下學童賈環見過老父母。」老父母是對縣令的尊稱。
看著小小年紀的賈環,趙縣令目光就是微微一滯,不動神色的拿起茶杯。
大周汲取前明的權相的教訓,士林並無褒揚神童的風氣,反倒恰恰是流行壓制神童。明朝著名的權相,基本都是神童。比如:楊廷和、嚴嵩、張居正。
趙縣令為人方正,看到賈環的年紀便不願意點他過縣試。
見趙縣令喝茶,坐在左側第二位的雙鶴書院的楊山長出言譏笑道:「張兄,今年何以讓此稚子參加縣試?你們書院真是沒落了,去年大弟子公孫亮沒過府試,此次院首竟然還讓童子奪魁。」
站在張安博身後的公孫亮給人當眾揭短,臉皮漲得通紅。右手緊緊的握拳。姓楊的!聞道書院和雙鶴書院是老對手,譏諷他很正常。但他心裡不好受,很憤怒!
張安博淡淡的笑了笑,強硬的回擊道:「楊兄高才,可令弟子與賈環比試。」
白檀書院的何山長輕輕的搖頭,說道:「張兄,你這麼做有些欠妥啊。如今士林風氣如此。即便令弟子有高才,也只是徒令明府為難。」明府是縣令的別稱。
雙鶴書院的楊山長輕笑道:「未知令弟子有那方面的大才?令張兄如此自信。若是張兄想造個神童,我看還是免了吧。徒有其表。哈!」張安博真是出昏招。
兩家書院的山長同時指責,壓力很大。
賈環心中微微一沉。剛才趙縣令就是對他印象不佳。而兩家山長現在幫腔。趙縣令只要順水推舟…,他的縣試怕是過不了。又是退無可退的境界!
他喵的。
賈環在來文會之前,絕對沒想到只是走個過場的文會竟然會變成這樣的局面。他只是準備了一首詞而已。根本沒有制定任何的計劃。但他不抗爭,不分辨,機會就要從眼前流走。這絕對無法容忍。
賈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就要說話,拼一把時,華美的客廳中居中而坐的中年男子突然開口問道:「堂下童子可是『欲問江梅瘦幾分』的賈環賈青松?」
賈環抓住機會,大聲道:「正是!」
一語既出。客廳中頓時響起低低的驚嘆聲。白檀書院的何山長、雙鶴書院的楊山長以及各自帶來的四名弟子臉上都浮現出震驚的表情。
目前京城流傳著賈環的三首詩詞:論詩、詠海棠、浣溪沙-欲問江梅瘦幾分。鼎鼎大名。但是誰也沒有將賈環和眼前這個少年聯想起來。
雙鶴書院的楊山長臉色微沉。他剛才還說賈環徒有其表,名不副實。這實在是…打臉。
但他的心情無人關注。
中年男子撫掌大笑,有點放浪形骸,說道:「快哉。久聞賈青松之名,詩才可比初唐駱、王。今日得見真是一大快事。來人,添座,請賈青松入席。」
有僕人上來添上案幾、榻席;侍女擺上精美的瓷器餐具。筷、盤、碟、碗、杯、盅等。
這助攻來的好啊。但賈環有點摸不著頭腦。心思電轉,向主人行了一禮,拒絕道:「在座的都是我的師長,賈環不敢入座。望請先生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