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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荊園中。
韓謹的小院中,迎來一位份量頗重的訪客:京中名士,胡夢陽。美妾上了香茗,悄然的退出去。
韓謹一身直裰,微笑著做個手勢,道:「空同先生,雨夜來訪,有何事教我?」
胡夢陽沒喝茶,而是直言道:「韓子恆,大周日報上攻擊賈環和他表妹的言論,可以停下來了。賈環那首詞,寫的情真意切。如今,又有紀侍郎的說法,我輩讀書人,不要枉做小人,壞人名聲,亂破髒水。」
第七百一十六章 絕代名伶
驚蟄過後,漸漸多雨。二月初七的午後,小雨澆灌在達摩庵庭院中的泥土上、大觀園中,春意復甦。
賈環在鋪著柔軟粉色坐褥的塌椅上坐著,神情沉靜的喝著茶,看著拱形窗外的小雨,如絲。
秦可卿一身淺白色素衣,素臉朝天,依舊是人若嬌花。眉黛間有說不盡的溫柔。兩人間的圓桌上擺著十幾份報紙,雜亂的鋪開。她注目著賈環的側臉,溫聲道:「環叔,你看,京中的報紙大都在說你和林姑娘的好話呢。你還在擔心嗎?」
她在達摩庵中,佛經不過是做個樣子,消遣時間,主要還是看各種報紙。
賈環聽著秦可卿的話,收回視線,輕聲道:「可卿,我知道啊。別擔心,我在想別的事情。」
如他所料,在飲水詞和紀侍郎表態的雙重影響下,經過時間的發酵後,到二月上旬,京中的風向確實已經變了。不再批判他意欲求娶黛玉的事。
據聞,數日前,京中名士,方宗師的好友,楚王系裡的頭面人物之一,胡夢陽上門把韓秀才罵了一頓。
就輿論而言,他和黛玉的感情,婚事,已經成為過去式。這件事已然結束了!
秦可卿溫柔的點頭,「嗯。」纖巧婀娜的柔弱大美人,俯身給賈環添茶。精美的銅質茶壺,壺嘴上流瀉出筆直的熱茶,沖在光滑的白瓷茶碗中。
賈環笑一笑,看向窗外的雨景。
他剛從黛玉的瀟湘館過來,到秦可卿這裡坐一坐。和可卿聊什麼不重要。相對坐著,她便會給你一種很舒服、愜意的感覺。或許,這是她的魅力所在吧。
他想著他的事。
人心裡,都是有一些禁忌的事情的!韓秀才這樣賣力的黑他。同時,卻將林妹妹的名聲給敗壞。在真理報上刊登文章,天下皆知。他不能容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奪嫡之局,破局當在今年!屆時,所有的事情,新帳舊帳,一併解決。
結束不是結束。而是,一場大劇的開始!且等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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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治十七年的春闈大比,定在二月十六。所以,二月初七時,京城中早已經是士子們的天下。
三千多舉子,齊齊匯聚京師,熱鬧可想而知。士子們舉辦文會,向權貴大人們投遞文稿,同鄉相聚,與名妓相交,唱和…。所以,京中輿論的焦點從賈環身上轉移,其實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三年一次的春闈,有太多的話題性。
初八的晚上,荊園中,舉辦一場盛大的文會。名士、名妓、舉子云集在此。
按照常理來說,在考試即將來臨之前,舉子們應當在旅舍、會館中精心溫書。但,熟悉科舉體制的人都明白,在考試前,需要揚名。否則,殿試後,選庶吉士,誰知道你?
要知道,張居正當年並非三鼎甲,但通過庶吉士的身份進入翰林院,奠定了他的「道基」。
胡夢陽,五十出頭,官任司業(正六品),一身青色的道袍,很有文人氣質。京中名士。他的文學理念和方宗師相近,兩人交往密切。同時,他時常參加、主持在荊園中的文會,因而也是楚王黨。
大殿中,約有近百人。燈火輝煌。絲竹彈奏,歌舞不絕,觥籌交錯。
胡夢陽舉杯道:「今日京中群賢畢至,少長咸集。諸位滿飲此杯,再請玉華大家一展歌喉,為諸位文思助興!」
「好!」
滿殿的叫好聲響起。分席而坐的七八十名京中文士,參加會試的舉子,紛紛舉杯,氣氛熱烈。
荊園此時舉辦文會的大殿,東側臨北湖。此時,一艘兩層樓高的畫舫徐徐的靠近大殿東邊的露台。顯然,名噪一時的絕代名伶,石玉華將從船中而來,由露台步入大殿中。
星輝落在乾淨的露台上,空寂無人,月華如水。殿中眾士子,凝神屏息,注目著畫舫出口。爭相一睹美人風采。
突然間,畫舫中,絲竹齊奏。韻律是醜奴兒。大殿中的眾人,響起微微的驚呼聲,期待感更盛。國朝名家賈探花當著石玉華的面,所寫的名篇:醜奴兒-少年不識愁滋味。
此時,畫舫中,偏廳里,兩名受邀而來,教坊司中的名妓美人,相對而坐,憤憤不平的小聲議論著。
「她算什麼東西?不就是幹上當今天子怠政,喜好美人,所有才能去西苑中表演幾曲。把她給驕傲的!她比隨和的詩詩前輩差遠了。」
「就是,你看她狐媚子的模樣,見誰都是一副沒睡醒,眉目傳情的樣子,勾引男人們心頭痒痒的。她還偏要說自己是清倌人,賣藝不賣身。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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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正廳,石玉華一身素黃羅衣,站在鋪著地毯的船艙中,正準備唱歌。
隔壁的議論傳過來。她的丫鬟盈盈忍不住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