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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個謠言的惡毒之處就在於,點明沙勝提議鹽法總商制的動機是收了鹽商的好處。
這是黃泥巴掉到褲襠里,有嘴也說不清。御史彈劾是必然的!真當國朝科道言官的同志們是吃素的麼?
官員為商人的利益說幾句話,常見的很。反正,會披上各種馬甲的!因為,很多官員家裡都經商。比如,明朝嘉靖末年的首輔徐階,家裡就是松江府最大的地主。馳名天下的松江布,徐閣老是有份額的。再比如,萬曆年間的首輔張四維,家裡就是山--西的大鹽商。
又比如,我們耳熟能詳的《五人墓碑記》。說的是蘇州市民打死收稅太監的事情。東林黨說:真義士也!但真實情況呢?實際上就是朝廷要說礦產的稅。既得利益集團不讓收。
但是,動機,這種事,怎麼披馬甲?這是自由心證的範疇。信就信,不信就是不信。
沙勝怫然不悅,道:「老夫一片公心為國,有人要說,就由的他說去吧!我還能管住他們的嘴不成?」
何師爺微微沉吟。其實,子玉已經給出具體的辦法化解鹽運司的敵意:建議朝廷裁撤揚州巡鹽御史,權力歸屬淮揚分守道、淮揚分巡道。當即建議道:「再忍幾天流言就必將過去。楊運使看到邸報,自然知道東翁的態度。當然,東翁還需上折自辯。」
何元龍苦笑著嘆口氣,抖出內幕,「我聽汪家說,這次的謠言,就是楊運使指使鄭家做的。汪家在城內多家酒樓、茶樓、澡堂中看到鄭家相關的人散播謠言。」
在揚州城內吃鹽業這碗飯的人不要太多。鄭家肯定不會用自己的家僕、子弟去散播謠言。然而,即便是這樣,還給汪家認出來。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啊!
沙勝挑了挑眉頭,沒說話
何師爺頓時不滿,拍著桌子罵道:「豈有此理。鄭家真是好狗膽。分守道衙門是他能夠惹的。」說著,站起來,「東翁,我認為必須要嚴懲鄭家!以儆效尤。」
他對鄭家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點。先是鄭文植造謠抹黑賈環,接著又接受楊運使的指揮,造謠抹黑沙大參。簡直是當面挑釁!人,都是有脾氣的。
何元龍無奈的笑著搖頭。報復鄭家這事,不用說了。這是必然!你一個小小的鹽商參合在官場鬥爭,造朝廷命官的謠。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作死!
他對沙勝鄭重的拱手一禮,道:「東翁,現在的問題,不是怎麼對付鄭家,而是折射出來的問題,楊運使有可能會彈劾東翁,想要將東翁從揚州城中逼走。」
何師爺憤怒的情緒下降了一點,警惕起來。
賈環坐在椅子上,緩緩的喝著茶。一直沒說話,表情沉靜。手指輕輕的敲著桌面。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他曾經擔任山長張安博的幕僚,又在京城中為救山長而奔走,表現出來的能力,議事當然有他一席之地。
「哼。」沙勝惱火的冷哼一聲,捻須沉吟著。
當前要緊的事情,當然是觀察楊運使的動態。若是,楊運使上書彈劾,他當然要自辨。若是沒有,則只需等待他新上的裁撤巡鹽御史的奏章登在邸報上即可。
沙勝想了想,叫了一名小吏進來,吩咐道:「你派人去盯著城外的急遞鋪。若是有鹽運司發往朝廷的奏章,速速來報。」
急遞鋪的公文,沒有誰敢私下裡扣留。那是殺頭的大罪。但是,公文上有封皮:誰寫的,送到哪裡,都是有標明。在急遞鋪看一眼封皮,是沒問題的。
沙勝對何元龍道:「要勞煩元龍代我走一趟,和汪家談一談總商制的事情。」
何元龍點點頭。東翁在向朝廷上書改革鹽法之前,沒有和大鹽商通氣,這是最為失策的一點。現在彌補也來得及。需要和汪家、徽商緊密聯繫。
沙勝再對賈環道:「子玉,流言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能壓下來最好。壓不下來,也無妨。」
賈環剛剛輕鬆的平息了圍繞在他身上的流言,沙勝、何師爺、何元龍都是看在眼中的。當然,沙大參此時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
賈環溫和的笑著道:「好的,先生。不過,我一個新的想法…」
既然,鄭家要挑釁,鹽運司要擠走沙先生,那麼,何不玩一把大的,將他們一勞永逸的解決呢?
「哦?」沙勝、何師爺、何元龍驚訝的看著賈環。
...
…
從輿論傳播的角度而言,應該是這樣的:當有新的輿論焦點出現後,就會自動的替換舊的輿論焦點。
賈環的「以毒攻毒」的辦法,就是遵循了這個原則。同理,羅秀才此時借用鄭家的力量,散步關於沙勝與鹽商勾結的謠言,也是遵循這個原則。
揚州城內,此時關於鄭大少鄭文植的謠言已經逐步的平息,最新的輿論焦點是官商勾結的新聞。
當然,鄭大少的輿論並沒有完全的平息。因為,關於鹽法的人群,畢竟是屬於中產以上的階層:官員、縉紳、鹽商。而普通的民眾們對桃色新聞的興趣依舊。
九月二十六日,揚州名士蕭幼安召集揚州文化圈內的人士:文人若干、名妓若干,一起前往揚州城北郊的淮東第一勝景:平遠堂中秋遊聚會。
揚州三大鹽商的二代子弟:汪幼鴻、鄭文植、馬志道三人都得到邀請。當然,也可以說是作為金主參與。文會,當然需要有贊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