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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員外微微一笑,心裡有數,叫來長隨,吩咐數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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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的戲,很快就完了。才只唱了三出。但劇情已經展開,隨著一些著名的唱段表演出來,在謝幕時,掌聲如潮。然後,觀眾們紛紛退場。
「好!」
3號雅座中,賈寶玉極其的興奮,鼓掌叫好,對身邊的秦鍾,蔣玉菡道:「這戲寫的如何?」
蔣玉菡笑道:「環三爺出手,自是極好的。那曲千年等一回,確實很有韻味。」
寶玉正要分辨時,長隨李貴一臉焦急的進來,「二爺,賈家班的老賈說有人要強買芳官。他正在和那人交涉,請二爺前去露一面。幫忙說和。」
秦鍾皺眉。他的膽子比較小,一貫怕事。但,總感覺這事是給人欺負到頭上了。
蔣玉菡卻是急了,道:「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難道還能強買?天子腳下,難道沒有王法了嗎?走,我們去看看。」他才培養幾個弟子,卻要給人買走。那可是可惜了。
「正是。走!」寶玉連忙跟上,問乳母之子李貴,「他們在哪裡?」
李貴道:「在1號雅座那邊。」
賈寶玉、蔣玉菡、秦鍾一行人帶著小廝走個幾米路就到1號雅座台下。這邊,已經有些聽戲完的觀眾正在圍觀。
雅座上,殷員外很霸氣的指著台下的老賈,道:「賈班頭,你我都是懂行的人。難道還有沒價格的戲子?我殷某人出的起銀子。倒是,你給我僵著,信不信我要你們賈家班吃不了這行飯?」
這話,壓力很大。
老賈苦著臉,強撐著道:「殷老爺,這是我們環三爺的戲班子…」
殷員外大笑,居高臨下,譏諷道:「老賈,你不用扯虎皮。你們賈家班怎麼回事,我都打聽過。不過是掛賈府的名。你怕是連賈探花的面都沒見過。就這麼定了。」
「那我要是能天天見他呢?」賈寶玉帶著眾人趕到,排眾而出,冷笑著道。
他一身大紅箭袖,玉面星眸,身姿挺拔,神彩飄逸。十六歲的少年,還差幾個月滿十七歲。人物出眾。
「二爺…」
「寶二爺…」
身邊的人紛紛向寶玉行禮。滿庭芳這裡是賈府的產業。老賈亦是長長的鬆口氣,彎腰,作揖行禮,道:「小的見過寶二爺。」他和殷員外的身份差距太大。百川通身為晉商票號,勢力極其強大。每年有十萬以上的銀子流動。如今寶二爺出面,便沒有這個問題。
寶玉對眾人點點頭,心中湧起舒爽的情緒,他享受這種被人矚目、重視的感覺,眼睛盯著殷員外,質問道:「殷老爺好大的威風!哼,連我賈府的戲班子的人都敢強買。我倒要問問,這是什麼道理?」
寶玉雖然被養在深閨中,但並非與世隔絕,他一樣的有交際圈,兼之人又聰明。場面上,怎麼說話,他自然是懂的。
殷員外沒有和賈寶玉頂,而是低頭,對身邊黎先生,道:「是賈府銜玉而生的那位公子。」
不說,剛才眾人紛紛叫「寶二爺」,就大臉寶脖子上的玉,是很明顯的標誌。殷員外一看便知。冷子興那種開當鋪的小商人都知道的京中奇聞,他怎麼會不知道?
士農工商。如果,九卿之一的通政使的嫡子,在市井之中,給一個商人落面子,這是相當的駭人聽聞的!殷員外的腦子並沒有壞掉,並不敢得罪賈府的嫡子。
雅座半米高,台下的眾人因方才極其「囂張」的殷員外偃旗息鼓,頓時鼓譟起來。不少觀眾都是參與。這讓寶玉心中很是舒暢、痛快。他在做一件對的事情。
黎先生笑著點頭,看看賈寶玉,還有他身邊一臉怒色的蔣玉菡,喝口茶,打開摺扇,淡淡的問道:「未知小友是那一年的皇榜?」殷員外不敢得罪,他卻是敢的。
大臉寶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滯。氣勢不再。
黎先生眼睛斜睨著寶玉,繼續道:「舉人?」
大臉寶無話可說。
「生員?」
大臉寶被三連擊。
黎先生曬笑道:「既然都不是,你在外面這麼狂妄,你爹媽知道嗎?」說著,從雅座中站起來,走到邊沿,看著外面逐漸安靜下來的眾人,再問大臉寶,道:「賈小友願意此事鬧大,被賈大人得知?在下翰林修撰黎寬。」
有事,我接著!他是雍治十四年丙辰科榜眼。
「哦…」
圍觀的人群,響起一陣驚嘆聲。原來,亭中的文士,是一位翰林。怪不得,語氣這麼傲!人家是有真本事。
就在這時,一名容貌平平卻衣衫精美的大丫鬟,不知道何時走過來,脆聲道:「雅座上的,我家三爺說了:不管寶二哥的意見是什麼,請你們贊同。」
「嚯…」
滿場譁然。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丫鬟的話,是相當的不禮貌的,相當不客氣的。但圍觀眾人,不是驚詫於她的膽量,而是她的話。賈探花在現場。眾人順著大丫鬟的目光,看到二樓的一個包廂中,人影綽綽,似乎正在離開。
蔣玉菡對著那個包廂的方向,行了一禮。心中大定。
丹兒說完,便不管其他人的表情,自顧的轉身離開。
黎寬眼神閃了一下,手掌輕輕的用力,但最終,冷哼一聲,拂袖離開。賈環雖然致仕,但其在武英殿上的表演令人深刻。他不可能為一個戲子,和賈環正面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