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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居中而坐,一身蜜橙色的長裙,俊眉修眼,起身笑道:「二嫂子辛苦走這一趟。打發丫鬟來說一聲就成。」說著,招呼著眾少女道:「酒席已經好了,大家一起往前面去吧。」
一時間,花廳中的姑娘們各自起身,丫鬟們上前,服侍著自己姑娘,準備出門。
這裡到東跨院有個數十米。花廳中,燒著木炭,溫暖如春。再者,沒有長輩在更前,眾姑娘們自是隨意一些。出門,自要穿戴斗篷,還要整理一二。
「外頭風大,姑娘們的斗篷要系嚴實些。」王熙鳳笑吟吟的提醒。平兒上前,在侍書手中的水盆中,擰乾毛巾,遞給探春。
王熙鳳在府里,忙著調度年酒的各種瑣事。她在去年給賈璉生下一個兒子。和賈璉的關係依舊不好,但地位穩固。但隨著賈環執掌賈府日久,王鳳姐得收斂著她的性情,想搞什麼么蛾子都不成。
探春微笑著道謝。
少頃,青春靚麗的少女們,穿著五顏六色的斗篷,帶著各自的丫鬟們,一群人出門往東跨院而去。
初春,寒風料峭。
對於,賈環和林黛玉的感情、婚事,在賈環的「我是人間惆悵客」詞作出來後,外界,京中的輿論略有變化,但,依舊如這料峭的早春寒風!
有幾許暖意,但依舊寒冷刺骨。
…
…
賈府後院裡,女眷們的年節活動,如同一幅仕女畫卷。而在這幅畫卷徐徐展開時,賈府的前院中,同樣是熱鬧、喧囂,車水馬龍,賓客如雲。
寧國府那邊的賈蓉,賈薔等賈府子弟都過來幫忙招待客人。賈璉、賈琮一樣忙碌。
賈府的前院,屋舍、院落連綿。大量的僕人如同螞蟻,穿梭在其中。帶來各種便利的服務、美食、酒茶。
賈政外書房隔壁的廂房中,賈環單獨招待著來訪的工部左侍郎,實質上的工部尚書紀興生。
紀興生是和賈政約好時間來府上吃年酒。政老爹還在他處見別的客人。等會過來和紀興生見面。
紀興生一身暗灰色的儒衫,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頭戴深藍色的軟璞,相貌堂堂,氣度不凡。正三品的高官,自有氣勢。
廂房中,家具古樸精雅。紀興生坐在椅中,悠然的喝著茶,打開話匣子,道:「子玉一首新詞,引領京中風潮。很有當年江南無處不唱賈詞的風範。我是人間惆悵客,聞者感慨啊!」
賈環一襲青衫,頭戴唐巾,文士裝束。容貌普通。身上氣質沉穩,謙虛道:「紀叔父謬讚了。」
他兩天前和龐澤聊過。推到楚王系的各方面的工作都在準備中。不可能一蹴而就。書院裡,他初七就去拜了年。這幾日都在家中。
其實,到正月十二日,基本上都是比較親近的朋友在走動。需要賈環出面,幫助政老爹待客的人不多。而紀侍郎是一個。紀侍郎當年與賈政、林如海是好友。
紀興生擺擺手,話鋒一轉,道:「子玉不必謙虛。我說的是真話。你知道我在十一月底聽到你請求天子賜婚時,是什麼想法嗎?我都想揍你。
如海兄把女兒託付給你,你就是這樣照顧的?照顧到自己的屋裡去?
關鍵是,你還無法娶林侄女!記不記得你帶著林侄女離開金陵時,我怎麼跟你說的?你照顧不好她,我是不依的。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揍你一頓?」
賈環沉默著,聽著紀侍郎的批評。
紀興生再道:「等我氣頭過了,再看到你這首詞,心裡的想法才有所轉變。詞為心聲。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里憶平生。唉…!感情的事,向來說不清楚。情不知所以起,一往而深!想當年…」
誰沒有少年時?他亦有過年輕時。
林黛玉的事,已然至此。報紙上鬧的天下皆知。即便,他能說服賈政,橫插一手,但,能確保她嫁一個好人家嗎?他不敢打這個包票。不單是名聲上的問題。這些年來,他見過夫妻恩愛的家庭,也見過感情失和的!
比如,眼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的好友,賈存周(賈政)和其夫人,據說相敬如賓。
這樣的日子,他塞給林侄女,就是好的嗎?而賈環既然對林侄女有這樣的深情,林侄女一樣深信賈環。他何苦做這惡人?當然,該爭取的地位,得要。
這是他今天來賈府里,要談的兩件事之一!
廂房中,氣氛稍稍一緩。
賈環感受到紀興生所表露的善意。對紀侍郎的想法的轉變,有點驚訝!
他對林妹妹的感情自然是真的。但是,他並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一個人,如果活在別人的看法中,何其的可悲!生活是自己的!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曾經給林妹妹寫過一句話,鼓勵她,要樂觀: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面對命運的強--奸,不是要逆來順受,而是要反抗,扼住命運女神的咽喉!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他抄一首納蘭容若的精品詞,本意是要打消雍治天子的揣測,顧慮。並不是要裝一個深情的款兒。那不是他的風格!然而,飲水詞的威力,似乎超出他的想像!
紀興生緩了緩自己的情緒,再問道:「那麼,天子現在未賜婚,子玉你打算怎麼辦?」
賈環想一想,如實相告,道:「我想請方宗師主持我和林妹妹的婚禮。我已經去信到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