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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鳳姐腦子裡推敲了一下,就知道這不可行。如今府里是賈環當家。她很多手段施展不了。索性先去寧國府大鬧一場再說。
她娘家(王家)如今有權有勢,她又占著理,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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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死後,寧國府後宅事務,還是由尤氏負責。這是賈環指定。尤氏的管理水平不錯。小丫鬟們報進去,尤氏帶著賈蓉的妻子胡氏在廳中迎著鳳姐。
尤氏見鳳姐臉色不善,賠笑著。
尤氏還沒開口說話,鳳姐照著尤氏的臉上吐一口唾沫,啐道:「呸!你尤家的丫頭沒人要了,偷著只往賈家送!難道賈家的人都是好的,普天下死絕了男人了!你就願意給,也要三媒六證,大家說明,成個體統才是。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竅,國孝家孝兩重在身,就把個人送來了。」
尤氏當時就給鳳姐罵懵。將近四十歲的美婦,就這麼給人將痰吐到臉上,難堪至極。旁邊的胡氏,佩鳳、偕鸞、銀蝶兒、萬兒等七八人都看傻。
鳳姐只拉著尤氏哭鬧,道:「我來了你家,干錯了什麼不是,你這等害我?如今外頭只說我刻薄,是那等嫉妒之婦。不肯給丈夫娶妾。你們做這圈套,要擠我出去。如今咱們兩個一同去見官。看看到底怎樣?」
鳳姐一邊哭爹娘,一邊罵尤氏,將尤氏揉搓的如同麵團一般,流彩暗花雲錦的褂子上全是鼻涕、眼淚。
鳳姐又再對著尤氏的臉上啐幾口。罵的尤氏只是哭,不敢辯一句,哭道:「我怎麼沒勸?要他們聽才是。怨不得妹妹生氣。我如今聽著罷。」
正鬧著,有人去將到榮國府的賈蓉給喊回來。賈蓉早上被賈環派人叫過去,準備懲罰大臉寶。
賈蓉知道東窗事發,哪裡敢往鳳姐面前湊?但是聽得說鳳姐要報官,只得膽戰心驚的進來。國孝家孝期間偷娶,鬧出來,這是要命的事。偏偏璉二叔不在京中。
賈蓉忙派了人去通知賈環,再回到寧國府,到後院的正廳中,就見鳳姐大發雌威,將他繼母罵的狗血淋頭,心裡先怯三分,跪下磕頭,求饒道:「嬸子息怒。親錯萬錯,都是侄兒的錯…」
賈蓉的性子,還是比較弱的。
鳳姐打斷賈蓉的話,上前罵道:「呸。天雷劈腦子五鬼分屍的沒良心的種子!你死了的爹娘陰靈也不容你,祖宗也不容,還敢來勸我!」哭著,揚手抽賈蓉一個耳光。
「啪!」
賈蓉給打的叫苦不迭,只能硬受著。
寧國府的一干人等姬妾丫鬟媳婦都跪下,烏壓壓的跪了一地,求道:「二奶奶,雖說是我們奶奶和蓉大爺的錯,二奶奶作踐的也夠了。想往日,奶奶們關係多好。求二奶奶念著昔日情分,給我們奶奶,蓉大爺留些臉面。」
說完,就有丫鬟起身給鳳姐奉茶。
鳳姐一掀托盤,將那價值數百兩銀子的青花瓷官窯的茶碗給摔碎,收了哭聲,挽自己的頭髮。罵賈蓉,「孽障種子!」又再罵尤氏,「你嘴裡難道有茄子塞著?他叔侄作出這樣的醜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尤氏給罵的滿臉通紅,又羞又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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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賈環剛好走到寧國府的正房花廳外,聽鳳姐這花式罵法,心裡一陣無語。別看鳳姐不識字,她這罵人的水平,確實蠻高的。
賈環表情平靜的邁步進了花廳。身後,寧國府的兩個管事媳婦跟著進來。
一屋子人見賈環進來,心裡紛紛暗自鬆口氣,向賈環見禮,「奴才等問三爺好。」
賈蓉還跪在地上,俊臉上難掩喜色,一左一右兩個巴掌印,仰著頭道:「環叔,你來了。」
尤氏流著淚,拿手帕擦了擦眼睛,委屈的道:「環兄弟。銀蝶兒,給三爺倒茶。」
「嗯。」賈環微微點頭,看著狼狽、可憐的尤氏,心裡對鳳姐的做派有些反感。
他在賈母處得了消息,就往寧國府來。但,來的並不快。有些事情,他心知肚明。總得讓鳳姐先出口氣。
賈璉偷娶尤二姐,賈環在這件事的立場是:不管。尤二姐能嫁給賈璉,確實是一個好歸宿。至於什麼國孝、家孝偷娶這種事,並不是什麼大事。細枝末節。
當然,站在鳳姐的角度看,這事太窩心。賈環其實蠻同情王鳳姐的。「女強人」當到這份上,夠悲哀的。即便國朝社會是三妻四妾,但賈璉這明顯算是出軌。精神、身體上的雙重背叛。
所以,王熙鳳在寧國府里鬧,賈環並不打算管,由她發泄。道理,確實是在鳳姐這邊。他只要鳳姐不鬧到官府里去就行。賈璉、賈蓉搞出的醜事,賈環當然沒興趣幫他們「善後」。
然而,此時見到尤氏被欺凌的慘樣,賈環心中對王鳳姐有些微詞。他對尤氏還是很讚賞的,指定尤氏管理寧國府內務。這鬧的有點過了吧?很明顯,偷娶尤二姐的事,尤氏不是當事人。尤氏並非尤老娘的親閨女,不是二姐、三姐的親姐姐。
平兒、豐兒幾個鳳姐的丫鬟向賈環行禮。平兒一身翠綠的對襟褂子,花容月貌,見賈環臉色平靜,心裡倒是有點擔心賈環發怒。
王熙鳳心裡的憤怒還沒消,膽氣還壯著,但賈環的積威尤在。王鳳姐不敢發脾氣,將剛才撒潑的威風十停收了九停。站著,半是抱怨半是不滿的道:「環兄弟,你來聽聽,這叫什麼事?我在這府里倒成了賊。合起伙來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