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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不像賈赦,壞事做盡。
賈環沉吟一會,道:「璉二哥,我給你交個實底。大伯這次犯的事很重。這兩天官場上的消息,都明白的顯示,貴妃在宮中求情起了作用。貴妃隨駕去了承德。暫時聯繫不上。就我的估計,咱們家的爵位怕是保不住。」
整部紅樓,主角是賈寶玉。但,賈府的情況,襲爵的人,實際上是長房的嫡子,賈璉。
造成這樣的錯覺,只能說明一件事。賈府這個爵位,實際上已經沒卵用。好看而已。賈府權勢的根基,是賈元春,是王子騰。這全部是賈政的關係。所以,賈府之中,西風壓到東風。
馬車內三面固定著座椅。面門口的是一張精美的塌椅,左右兩邊是長凳。鋪著柔軟的坐蓐。
賈璉便是坐在賈環的左手側,苦澀的一笑,道:「環兄弟,我省得。我現在哪裡還敢奢望襲爵?保住我這條性命我就滿足了。」
賈環擺擺手,從容的道:「這一點璉二哥不用太擔心。你的問題應該不大。」
「嗯。」賈璉鬆了一口氣。他還是相信賈環的判斷。不相信,也的催眠自己相信啊!這對他是好話。不過,一口氣還沒松完,又給賈環下一句話提起心來。
「璉二哥,府里既然要被免罪,大伯走私所得,肯定要交還給天子、朝廷。你回頭把大伯的家資清點一下,還有你自己,要拿出銀子來,填這個窟窿。」
十倍的罰銀,賈環可沒有興趣全部由賈府來出。賈赦的私房錢全部要填進去。賈璉作為賈赦的兒子,也要出。然後,才是賈府的公中,賈府眾人去湊。
賈璉苦著臉點頭,「嗯。」肉疼。
他這些年雖然通過蜂窩煤生意賺了不少銀子,但是花了許多。他外頭還養著幾個粉頭的。而且,近年來,蜂窩煤商鋪越多,他的利潤,大不如前。
若是不夠,他怕是還要找鳳姐兒要。想著和家裡的黃臉婆打擂台,他心裡就不自在。
賈環把話風透給賈璉,便不再說什麼。
在賈府眾人看來,還沒有聯繫上貴妃。在外界看來,亦是如此。所以,賈環派了賈蓉,作為寧榮兩府的代表,帶著幾名賈府子弟:賈瓊,賈琛,賈璘,賈菖,賈菱,參加木蘭射圃,順便求見賈貴妃。
一則是,將消息傳遞迴賈府,安賈母等人的心。二則是,在外人眼中,將所有的線,連起來。
有些事情,在旁人看起來是非常簡單的。比如,賈府這件事。要脫困,避免被賈赦給牽連,打貴妃牌嘛!
但是,細節呢?
一個不慎,滿盤皆輸。闔府的榮華富貴就享受不成了。抄家,殺頭只是等閒事。
賈環運籌、操盤這件事,將所有的細節,都曾經仔細的推敲過,作出預案。在寶釵住在大觀園蘅蕪苑的那些夜晚中,他時常徹夜不眠,在推敲這些細節。
他絕對不會讓人「覺得」他是事先和賈元春約定好的。注意,是覺得。不需要證據。自由心證。約定好,就意味著他在算計雍治皇帝。天子只要有這樣的看法,賈府就得悲劇。
為此,鳳藻宮中,在賈赦事發前的五六天內,天天有人以各種理由出宮。就是要製造賈元春是臨時知道這件事的證據。宮中操作事的是賈元春的貼身大太監陳賦言。
但是,陳太監和元妃是利益一體,他難道還會出賣賈元春不成?
…
…
賈環和賈璉兩人到刑部衙門。賈環找了在刑部做事的同年,前去大牢探望賈赦。
蔣同年官位不高,但辦些小事無礙。賈環當然不是貿然上門。他早在昨天就已經去蔣同年家中拜會過,帶了禮物,得到准信。今天這才帶賈璉來刑部探望賈赦。
這些辦事的門道、手法,賈環一清二楚。做起事來,令人如沐春風。
蔣同年將賈環幾人帶到刑部大牢門口,交由獄卒帶賈環、賈璉進去。賈赦身上還有爵位,關在官牢中。在牢中見到賈環、賈璉來探望,情緒有些激動。
賈璉一見老父的慘狀,當即跪在賈赦面前哭起來。他父親雖然動輒打罵他,到底是他父親。五十多歲的人,還在牢里來受這苦,他如何不哭?
賈環冷眼看著。
賈赦現在看起來很狼狽,很悲情。但是,以賈環的性情,他怎麼可能同情賈赦。
滿篇紅樓,賈赦做了多少惡事?鴛鴦的死。平安州的事連累賈府。以權壓人,殺石呆子奪其祖傳的扇子。以五千兩銀子,把迎春賣給孫紹祖,致使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
迎春嫁到孫家,一年就被虐待死了啊!何其的悲慘。歌曰:窺著那,侯門艷質如蒲柳;作踐的,公府千金似下流。嘆芳魂艷魄,一載盪悠悠。
作惡的是孫紹祖,這件事的根源在哪裡?
賈赦。
賈璉將帶來的美食、美酒在稻草上鋪開,奉給賈赦受用。
賈赦往日裡不覺得,喜歡清淡的小菜,美酒,這時只覺得胭脂鵝脯味美無比,狠狠的咬著,坐在草上,問賈環,「環哥兒,我的事,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出去?」
賈環譏諷的一笑,道:「大伯還想著出去?哈。大伯還是早點認清現實的好。我在府中早勸大伯收手,大伯聽過嗎?大伯若是不想絕後,平安州的事,不要扯到璉二哥身上去。他就是一個跑腿送信的。平安州節度使章時是個明白人。我會派人和他說一聲。皇商朱家那裡,我同樣會去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