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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翁不必擔憂。聖天子臨朝,縱然有些言官發聲攻訐又如何?這個福--建提學大宗師(正五品),世翁是做定了。」
「老世翁家世清白,詩書簪纓之族。風聲清肅。禮賢下士。點童生為生員,如何不夠格?世兄為今科探花,不也是老爺教導出來的?在下愚見,世翁何須為小事煩心,當謀劃上任事宜。」
「正是。聖天子欽點,些許雜聲,世翁何必介懷?那些官兒,自詡清流,照在下看來,只不過是他們嫉妒心理發作罷。」
賈政見一眾清客越說越離譜,連朝中清流文官彈劾他都說成是嫉妒,他自己都老臉微紅,擺擺手,制止道:「話是如此說,我心中委實難安,唯恐有負皇命。」
七月下旬,雍治皇帝突然推出賈政,任命其為福--建提刑按察使司僉事,提督學道。將之推到風口浪尖之上。朝中官員紛紛上書反對,試圖讓天子收回成命。
奏章之上,勸諫的手段自是花樣繁多。有罵人的,有勸說的。但,大部分都是攻擊賈政的。能力、人品、道德、學問,都給文官集團拎出來「攻擊」。
畢竟,直接讓天子收回成命,難度比較高。天子金口玉言,出口成憲。但若是確定賈政不合適擔任提學大宗師,改派他人就順理成章了。
賈政連日來,為此事感到極度的苦惱,不得安寧。
通政司右參議是正五品的京官,而福--建提刑按察使司僉事同樣是正五品。京官由來比地方官貴重。但是,諸寺監的官員如何能與一省大宗師相比?
要知道,國朝承平日久,文教昌盛。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而提學大宗師就是掌管著一省童生的前途。類似於福--建這樣的科舉強省,收幾個好苗子,日後受用無窮。
所以,這個任命,實際上是提拔、擢升。
國朝開科取士一百多年,雖說是文武並重。但每三年開科取士300人,甚至更多。武勛集團祖蔭入仕的,能有多少人?現在又不是隋唐時期,世家天下。
官場之中,到此時,已經將科舉視為正途出身。文官勢力逐漸的膨脹。而雍治天子的任命,就是在公然的踐踏文官勢力的尊嚴。因為,政老爹連童生都不是。
科舉出身的文官在這四五天之內,紛紛上書,彈劾賈政的奏章,堆起來,估計都能把他淹沒。
而之前,因六科封駁天子冊封楊妃為貴妃之事的輿論就此轉移。賈政給天子架在火堆上烤。
賈政和一干清客說話,推敲著這事是福是禍時,外頭的小廝忽而道:「三爺來了。」
賈環到賈政這裡來,不存在「快請」之類的廢話。他到了,自然就進來了。
賈政聽到小廝的匯報,片刻後就見賈環自外頭走進來。頭戴唐巾,一身淡色帶花紋的精美士子衫,身姿挺拔,表情沉靜,氣度沉穩,神采內斂。
胡斯來拍手一笑,道:「世兄來了,好,事情有解決辦法了。」
這馬屁拍的!詹光,程日興都是附和的笑著,紛紛站起來,和賈環打招呼,「世兄來了。」然後,各自告退,將書房的空間留給賈政、賈環父子。
看著進來的庶子,賈政微微點頭,道:「環哥兒你來了,事情辦的怎麼樣?」
賈環這段時間還在家裡請婚假,本來是打算好好的陪新婚嬌妻遊玩一段時間。他那個時代,都有度蜜月的說法。結果,七月半回來祭祖,便是一連串的事情,將他給耽擱下來。
好在,妻子寶釵知書達理,並沒有抱怨一句他毀掉了新婚後的度假行程、計劃。
賈環點點頭,「已經辦好了。」他大晚上自外面回來,是在宮外的陳府見了元妃的貼身大太監陳賦言。
他雖說和寶釵說:我怎麼教大姐姐在宮中爭寵?但,這件事,他不能不管。賈元春,就是此時賈府權勢的根基。
後宮爭寵,各種手段。但,說到底,還是一個人性的問題。賈環自認,他現在對雍治天子的性格還是有許多了解的。
賈政輕輕的舒一口氣,「辦好了就好。」相比於元妃得寵,他這個正五品的提學大宗師,反倒次要的。
賈環一看就知道賈政的心思,見他知難而退,心中好笑的搖頭,嘆道:「父親,你要安排一下去福--建的事宜了。家中的門客,帶上一二人解悶。但白師爺一定要跟著你去。再者,我的老師林先生在延平府永安縣中閒居,可為助力。我會寫信給父親帶上。」
他心中,從文官的角度而言,也不想賈政去擔任大宗師。誤人子弟啊!但是,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的父親,他總不能上書彈劾自己的父親吧?
國朝以孝治天下。
所以,實務,讓白師爺幫著料理。但文章上的事情,還是要他的老師林舉人幫忙把關。一個舉人的水平,考核童生、判卷,綽綽有餘。
賈政對賈環的判斷一向很信任,驚訝的道:「環哥兒,你的意思是…」畢竟,這次彈劾的風潮太了。尚書、侍郎的級別都扛不住。他都有上奏章,向天子辭任的想法。
賈環就笑,肯定的道:「父親,天子的旨意不會變的。你無須擔憂。做好上任準備。家中諸事、行李打包,現在就可以安排了。畢竟,京城距離福--建,路途遙遠。旨意下來後,恐怕父親在家裡待不了幾天。」
雍治皇帝的套路,將政老爹架在火上烤,一個是釣魚執法。朝政大小奏章如潮,文官集團的力量已經全部暴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