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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長夜,終有盡時。曉星沉落。
都察院的一名老吏來通知了一聲。賈環等人出都察院,在外面等著、送行。而山長等人,準備奔赴刑場。
天色漸漸的亮了,都察院裡來人漸漸的多起來。主審的宋溥,三法司的官員,錦衣衛。來給張安博送行的好友,御史、官員。
上午八時許,賈環,羅向陽,紀澄,衛陽,喬如松,易俊傑,張四水,駱宏在都察院外的柳樹下,看著山長、葉先生、大師兄的囚車徐徐的使出都察院。
送行的隊伍們,沿途跟著。
「嗚嗚…」駱宏失聲痛哭,踉蹌的跟著走!他昨日未到獄中,實在是,他不知道,他該如何面對山長的死!還有葉鴻雲他們。他怕他受不了啊!他真的很軟弱。
賈環沒有動,低聲問張四水,聲音哽咽,「伯仁,恭齋他們到了嗎?」
張四水搖頭,「子玉,沒有。」
他的眼中有怒火。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但性格沉毅,勇猛!指揮作戰的風格非常剛猛!他也是書院的一份子!他又怎麼能忘卻那斷求學的時光呢?
按照腳程推算,秦弘圖他們應該抵達保定府。
這是一個預料中的結果,賈環痛苦的閉上眼睛!
第九百三十六章 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羅向陽、紀澄、衛陽等人跟在囚車邊,以弟子之禮侍奉。兩個翰林,一個禮部主事,這樣的陣容,確實算的上非常高的「規格」。等閒能有幾個翰林弟子?這都是科場菁英,未來的高官。
但,賈環寧可不要這個「規格」。他希望山長、葉先生、大師兄他們活下來!他停留在柳樹下。
喬如松憤恨欲狂,遙遙的向快要到巷子口的囚車隊伍中山長的背影行禮,再用力的咬著牙齒,道:「子玉,你代我送山長、葉先生他們。我去西苑上書!」
說罷,決然的轉身離開!雍治天子是昏君、暴君!他憑什麼不敢說出來?不敢罵?
賈環點點頭。
春天的朝陽照射著奔赴刑場的六輛囚車,還有看押的官員、士卒,隨行的人們。畫面只有黑、紅兩色!
黑的是天幕,紅色的是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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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的地方在西市。即阜成門大街和宣武門大街的交匯的十字路口。咸宜坊就在這裡。
從都察院出來,到西市不過數里的距離。沿途擠滿了圍觀的人群。喧囂者有之、叫罵者有之、起鬨者有之!
車隊徐徐前行著!
自古以來,行刑殺人從來都不乏圍觀者。更別說如今京城報業發達,足有二十多家。三百萬人的京城,絕大部分人都知道:今日處斬奸臣張安博極其門人!
如今真理報、各家報紙上全部都是貶低、指責張安博的文章!或者,噤聲。牆倒眾人推的場面便是如此。大學士華墨亦不可能再忌憚賈環,展現獠牙!他並不是信男善女。
宣武門大街的三元酒樓中,十三名晉商們正聚在二樓臨街的包間中,看著徐徐而過,被人情圍觀的車隊。
十六家晉商票號,這幾年發展下來,還剩十二家。分為三個派系:以日升昌為首的平遙系六家票號,勢力最大。另有:太谷系三家、祁縣系四家。
日升昌的東家路庸看著街道上砸番茄、爛菜葉子、臭雞蛋的百姓,心中極其快意,笑道:「這就是奸臣的待遇!諸位,民心所向啊!」
他在賈環手中吃了多少虧?
他曾支持晉王,結果晉王實力大減。銀元計劃,平遙系的百川通票號被排除,最終倒閉!而現在,賈環的老師,友人,都將要上刑場!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好!」震天般的叫好聲從酒樓外傳來。一顆臭雞蛋正砸在張安博的臉上。白髮蒼蒼的山長,被這樣侮辱著!
平遙系協和信的東家老杜,摸著圓鼓鼓的肚皮,樂呵呵的道:「噯,這張安博,平日裡道貌岸然,沒想到背地裡卻教學生不忠君啊。該殺!該殺!」
幾名晉商都附和的笑起來。這是勝利的滋味!
路庸道:「現在可以談一談怎麼瓜分信豐號的事宜了嗎?」
太谷系的志成信的東家曾守止和祁縣系的合盛元的東家章仁傑兩人對視一眼。
信豐銀號與晉商票號,齊馳的幕僚西南錢王胡熾的天順豐三分西域諸國的金融市場。日進斗金。年利潤在五十萬兩白銀以上。如今賈環賈使君要倒了,晉商動了心思。
曾守止小老頭模樣,沉吟著道:「這要看胡錢王的意思吧。」
晉商們的密談繼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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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熱鬧的並不止晉商,還有許許多多相關的人。賈環,書院,這些年在京中並非沒有敵人。這時,都冒出來。
賈環在雍治十三年後,在武英殿中橫掃,擼掉了多少人的帽子?那些人,都是有親戚、友人、學生的!
宣武門大街上,各種「武器」如同雨點般,砸向六輛囚車中。間中夾著喝彩聲。隨行押送的士卒,並不阻攔。
早早在街邊酒肆中定下位置的魏其候程哲和幾名勛貴笑談著,這時搖搖頭,看似好意的道:「宋中堂做的有點過啊!這樣折辱張安博。殺人不過頭點地。」
一名錦袍的勛貴男子,約三十多歲,饒有興趣的看著一個番茄砸在公孫亮的身上,道:「侯爺,你得想想張安博彈劾我們時用的詞語啊!他可曾手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