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賺錢,不就是讓自己過的更舒服些麼?他早建議大師兄和羅君子在京城中置辦宅子。以便於日後在京中往來。老住酒店(客棧),並不是個事。
公孫亮灑脫的一笑。以他和賈環的關係,幾個冰塊值當什麼?略微一沉吟,說道:「怕是用不上了。我和羅君子準備返回聞道書院。」
一直有些鬱鬱寡歡的羅向陽,補充道:「所以,我們是來向子玉你辭行的。今天下午我們便回返回書院。」
賈環一愣,拿著茶杯的手就這麼頓在空中。
殿試結束後,對今科進士而言,接下來是三個月的觀政期(實習期),這是給進士們用來調整心態的。驟然從百姓變成官員,很多人還沒有適應這樣的轉變。
結束觀政期之後,便是選官。朝廷的程序是這樣,但往往是在某個衙門觀政,其實就是決定了去某個衙門,這是官場通行潛規則。所以,要運作,現在就的開始「跑步前進」了。
選官的重要性,這是毋庸置疑。對一名進士而言,留在京中當官,和外放一個知縣,同等條件下,待遇、命運,絕對是天差地別。這個參看天朝的京官和地方公務員就明白。
同樣的,選官也有慣例、定規。一甲前三,也就是三鼎甲,直接進入翰林院,成為前途光明的翰苑詞臣,連實習期都免了。譬如賈環,他是不用去運作什麼的。他過兩天直接去翰林院報到就行了。
同樣免去實習期的,還有庶吉士。當然,今科沒有館選庶吉士。否則,時間就在最近。通常是有禮部主持,將二甲、三甲進士中出色的人物選拔進翰林院,為國家儲備人才。
除此之外,二甲進士選官,規矩是這樣的:在京城中,可選為六部主事(正六品);去地方,可以直接成為知州(從五品)。
三甲進士選官,在京城中,只能選為諸寺、監、司官員;去地方,只能擔任知縣、推官。
前文說過,京官比地方官貴重。地方官中,主官比佐貳官貴重。京官之中,除科道、翰林外,六部比諸寺、監、司貴重。六部之中,又以吏部最重。
官場層級,便是這樣一層層的展現出來。
大師兄和羅君子兩人都是三甲,今科沒有館選庶吉士,將最後一道改變命運的門給關上。他們的去處確實很難令人滿意。但到底是官身。雖說選官難,但國朝選官,並沒有唐宋時期之難,而且進士是屬於老虎班,遇缺即補。根本不用等多久。
「大師兄,羅君子,這…」賈環沉默了一會,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科場上,一路走來,他見過太多的人掉隊。但,他們三個是聞道書院最優秀的人傑啊。
公孫亮呵呵一笑,瀟灑的道:「賈師弟,你不必勸我。你看,你一個會元名頭,就生出這麼多的事端來,下獄論罪。何況於官場之中利益交織。
我是受不了這樣爾虞我詐的生活。我是準備辭官,回聞道書院協助葉先生辦學。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黃雲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他的志趣,不在官場之上,而在於讀書。賈環近期一連串的遭遇,更令他有些心灰意懶。堅定他自己的意趣。
大師兄吟誦的抑揚頓挫、意興飛揚,可以看到,科舉通關,不入官場,他身上仿佛多了某種神采!正所謂,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想著大師兄讀書的資質,科場的霉運,賈環不知道說什麼好。大師兄的路,書院體系內,大家對他的期待。他是知道的。山長是想大師兄繼承其在學問的本領。而將官場的期許、人脈放在他身上。大師兄走的大儒之路。他走的是宰輔之路。
「大師兄,嫂子能同意嗎?」
大師兄的妻子是賈環會試的房師魏翰林魏原質的女兒。魏翰林與山長等人交好。
國朝說到底是個官本位的社會,一個官身,說不要就不要,很瀟灑,很灑脫,但就怕後宅不寧。
公孫亮自信的道:「你嫂子知書達理,與我意趣相投,她會同意的。賈師弟,我意已決。」他和妻子的感情很好,「你還是勸勸羅君子吧。他打算明年再考會試。」
羅向陽穿著藍色的進士服,微胖,小肚子凸著,禁不住一笑,沒好氣的翻個白眼,道:「公孫師兄,我也是『我意已決』。」
小廳中沉重的氣氛頓時稍微輕鬆了些。
羅君子對賈環道:「子玉,不用勸我。君子之道:格物致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若入仕途,豈可為小吏,沉淪下僚,蹉跎人生。我不取三鼎甲,寧願終身不仕。」
賈環仿佛有看到了在書院裡見到那個小胖子,綽號君子。在書院裡如若旭日東升之勢,志向遠大。儒士者,有兼濟天下之心懷。豈可僅僅是做官?
這便是他的同學!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有各自不同的選擇!
人生,不能僅僅只是苟延殘喘的活著,不能是為了活著而活著,還應有理想、夢想、志向。他尊重他們的選擇。
賈環心中慷慨,起身道:「我為兩位兄長踐行。」
第四百五十三章 婚期既定
? 在初夏下午的烈日中,賈環於西城門口,送別了遠去的大師兄、羅君子。看著馬車遙遙遠去,心中湧起落寞之感,又有無限的感慨。
丈夫非無淚,不灑離別間。一為浮雲意,一志在功名。揮手從茲去,蕭蕭斑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