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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帳里,篝火熊熊。一隻肥羊架在火堆上,正被烤得金黃,油脂滴落,哧哧的作響。
拔野古孝德宴請心腹手下、吐谷渾首領伏重,回紇的大將烏特勒,沙陀人首領忽別都、同羅大將婆實等人。胡姬們跳著舞蹈。侍女來回穿梭,倒著馬奶酒。
帳中氣氛輕鬆。眾人暢飲。
即便突騎施人撤軍,此時,拔野古孝德手中擁兵10萬。部眾近二十萬。實力強盛,縱橫北庭。
烏特勒痛飲著可口的馬奶酒,大笑道:「突騎施人太窩囊。仗打到這份上撤兵。那金滿縣可就是咱們的了。」
眾人附和的大笑。這是周軍所帶來的意外的收穫吧!話說,周軍連續的為他們做貢獻啊!
伏重笑呵呵的道:「可惜有些人看不清楚形勢。還想著和孝德首領作對。」
拔野古孝德時年十七歲,生得一表人才,身軀高大。充滿著陽剛、英武之氣,五官如若岩石般冷峻。頗具領袖氣質的擺擺手,道:「今晚不提處設。我們喝一杯。」
拔野古處設,跟著二王子科羅來到北庭,他是部落里孝德的主要反對者。
拔野古孝德嗜殺。他留著拔野古處設自是有他的道理。他需要此人為他傳遞消息。他為周軍準備的陷阱,已經等候多時。這時,自不必在眾人面前說。
就在拔野古孝德的老營里舉辦酒宴,上上下下俱是輕鬆、痛飲時,拔野古處設帶著數十名親衛從老營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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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金滿縣的總督府中,齊馳書房所在的小院,三步一岡,五步一哨。防備森嚴。
齊馳召集麾下的幕僚、將軍議事。上午的陽光,落在齊馳、曾季高、胡熾、楊渭、樂白、荀陽等人身上。
書房正中的西域沙盤上,大部分都已經變成代表周軍的紅色。現在,剩下的唯一一塊地方,便是北庭這裡。
齊馳負手在沙盤邊,目光從碎葉城上挪開,示意負責情報工作的楊渭首先介紹軍情。
楊渭四十多歲,一身灰衫,不苟言笑,道:「賈子玉於上月月中率軍北攻碎葉。突騎施人抽調大軍回援。據前幾天傳回的情報來看,西線打的非常順利。只怕此時已經攻下碎葉。
我軍和拔野古孝德的兵力對比由此變化。昨日,我軍哨騎,抓捕到一名逃亡漠北的拔野古部貴族:名叫拔野古處設。黑衣新月衛審訊得知,拔野古孝德的老營就在清河鎮。」
參將荀陽拍腿道:「娘的,他們膽子未免太大了。」幾日前天氣驟然轉冷,拔野古人亦受不了,暫時撤軍。輪台縣內,雙方還保持著接觸、戰鬥。倒沒想到拔野古孝德的老營離的這麼近。欺負周軍沒有大部騎兵啊!
樂白暗自點頭,心中想要求戰,但因他葬送了周軍三萬騎兵,這時忍著,閉口不言。
齊馳笑一笑,道:「大家都議一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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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軍在北庭的最高軍事會議開了約兩個時辰。出兵的意見占據著上風。
齊馳核心的軍事幕僚曾季高反對出兵作戰。他寧可保守的等到明年周軍騎兵練成再說。
但是,由於北庭的戰場始終處在周軍境內,周軍損失非常慘重。而兵將對曾季高的防守策略頗有怨氣。他無法說服他人。
西域總督齊馳並沒有當場表態。在他心中,曾季高的份量還是很重的。而是私下裡徵詢主要文武官員的意見。海內名臣齊馳,委實難以決斷,連日難眠。
小雪後的夜裡,極其的寒冷。數名行人穿過大街,進入總督府中。齊馳的書房裡,燈光明亮,銅盆中燒著木炭。火苗噴舞,令室內溫暖如春。
齊馳一身暗藍色長衫,五十出頭的年紀,方臉長須,正值年富力強時。還在看沙盤。這時,溫聲道:「季高來了!先喝碗薑湯驅寒再談事。」
曾季高抖著身上的雪,將斗篷遞給府中的老僕,走進廳中,道:「謝大帥。」他被齊大帥連夜召來,心中疑惑,但沒有表現出來。
等曾季高喝完熱湯,齊馳到書桌邊,撿出一份文書給曾季高,「你看看。」
曾季高四十多歲,身材微矮,接過書信看完。文書上是一封情報:十一月二十七,賈環克碎葉。
北庭這裡早有預計,賈環很可能已經攻下碎葉。只是消息還沒傳到。而現在消息確認。今日是十二月初十。
曾季高沉吟一會,道:「大帥,這是好消息!」他是周軍主帥齊總督的主要軍事幕僚。提升西線戰場的地位,是他建議的。賈環送來的軍事計劃,他是認可的。雖然,他和賈環有一些心結——他不是聖人。但,他認為這好消息。
齊馳苦笑,在沙盤前嘆口氣,道:「季高,這確實是好消息,只是讓我坐蠟啊!西域全境,大部分都是子玉光復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安西四鎮,賈環打下兩鎮,征服吐火羅、河中。他這個主帥,帶著主力大軍,反倒戰功寥寥!朝野物議如何?他這個定西候身上有壓力啊!
現在,有一個擊敗拔野古孝德的機會。他在權衡了數日之後,在確定碎葉被賈環率軍攻下後,他心中的天枰傾斜,傾向於出兵清河鎮。
曾季高微怔,想要勸齊大帥,欲言又止!生在俗世間,誰免得了名利二字啊?日後青史上論西域戰事,以賈環功勞第一,這叫什麼事?誰能沒一點私心?賈環不也藉口戰略欺騙,出兵河中,救出他的女人:石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