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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寶玉說的不算清楚,賈環一聽就懂。京城裡由他倡議的「嚴打」已經結束。但規矩延續下來,但凡有作奸犯科的人,不是流放到西域就是流放到西南。甄禮被抓,要判的話,卻是有去西域的可能。只是,甄三姑娘要見他,倒讓他有些詫異。
賈環腦中的思路一閃而過,沒有猶豫,道:「甄世兄不必早急。我與禮世兄我讓人拿名帖帶你去順天府探視。救人的事情,只能明日再說。」
官府晚上不上班。賈環要運作,只能等明天。順天府通判傅試是賈政的門生。
甄寶玉感激不盡,作揖道:「謝賈世兄仗義相助。我去叫舍妹進來。」
賈環點點頭,獨自在廳中而坐。夜色中,廳外的小雨朦朧,夜色撲朔迷離,雨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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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時間線倒推回幾天。
一輛華麗的紫頂藍廂馬車自京城內城西的阜成門出來。四匹來自高昌的高頭駿馬奔馳。官道上的行人、商旅莫不避道。用的起這樣的馬車,無一不是達官貴人。光是那四匹駿馬,就是價值數千金。
馬車駛進了京城外城西臨街的一處富麗堂皇的大宅院中。永昌公主扶著嬤嬤從馬車中下來,穿著彈墨綾碧綠色棉襖,水瀉百褶長裙,清新雅致的少婦,二十四歲的芳齡,風情萬種。
只是,永昌公主皺著眉頭,進了正房中。她剛見過順親王。當前朝堂中,都在罵賈環。她和順親王的談話內容不得而知。
正房中,等候著的順天府府衙快班嚴捕快笑著上前來,察言觀色,幫永昌公主換衣服,「公主殿下,我前些日去西郊的東莊鎮上提案犯,回來時,在城西遇到一個極其漂亮的女子。」
永昌公主正對著銅鏡,欣喜著自己的嬌容,臉上浮起一抹嫵媚的笑容,問身後情夫,「你想死了,是嗎?」笑的很嫵媚,內容很驚悚!她可以有很多男人,但這些情夫只能有她一個女人。
嚴捕快忙賠笑著道:「我哪兒敢?只是聽說公主你說在為天子收羅美人,所以留意著。容貌不比商貴人差。我特地去打聽了,那小娘子是姓甄,是甄家的三姑娘。」
「哦?」永昌公主臉上的笑容這才淡去,很有興趣的問一句,「那個甄家?」
嚴捕快嘿嘿笑道:「前太子妃的甄家。她是太子妃的妹妹。」他長的很英俊,卻笑的很猥瑣、齷齪。
天子納兄嫂,焉知不好兒媳?戲文里,唐明皇不就是搶的兒媳。據聞,天子就是因為太子妃的遺言,放過甄家。要知道,甄家是多大的罪啊!太子可是叛亂。甄家是太子的岳家。
永昌公主瞬間明白自己這情夫話里的意思,很刺激,咯咯嬌笑,眼眸一轉,轉身挑起嚴捕快的下巴,「抱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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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中,賈環在會客的偏廳中微微沉思著。約二十多分鐘後,甄寶玉帶著甄三姑娘進來。賈府的小廝們都留在廳外。
甄禕摘下頭上黑色的帷帽,在明亮的燭光中,露出她俏麗如花的容顏。精緻的五官帶著英氣,俊眉星目,肌膚白皙。一身暗紅色的長裙,身姿修長,青絲挽起,俏臉不施粉黛。甄家有女初長成。
賈環臉上的訝然之色,一閃即過。他有很多年沒有見到甄三姑娘了。三年還是四年,他記不大清楚了。今日再見,卻是女大十八變。少女的姿容更甚往昔。
甄禕的美眸落在賈環臉上。當日的青衫少年,已經是名滿天下的探花,且成為賈府的執掌者。她心中的情緒,難以言喻。好一會,她收斂了情緒,屈身行禮,「甄禕見過賈世兄。」
賈環輕輕的點頭,伸手示意甄禕起身,「三姑娘,你我是舊識,不必客氣。甄世兄說你要見我。」
甄禕咬牙道:「我大哥是被陷害的。今天隨後,就有人告訴我,說只要我願意進西苑侍奉天子,一切就沒事。」說完,俏臉上帶著一抹羞紅色。一個姑娘家,要說這樣的事,很丟人。
甄寶玉當即就傻眼,結結巴巴的道:「三妹妹…,你之前為什麼不給我說?」這種層級、黑暗的事情,完全超出他的想像。
賈環沒說話。
他意識到麻煩來了。有些事情,根本瞞不住人。比如,永昌公主在給天子進獻美女。京城中中等以上的勛貴世家基本都知道。永昌公主要送甄三姑娘入西苑,這是幾個意思?
永昌公主對賈府的敵意,早就已經表露。
賈府幫落魄的甄家解決麻煩,是人情世故。但,甄家的衰落,和他,是脫不了干係的。甄禕心裡對賈府,對他是怎麼想的,誰知道?政治,往往很少是擺明車馬的較量,而是於無聲處聽驚雷!
賈環看著面前的焦慮難安的甄寶玉,羞憤焦急的甄禕,緩緩的道:「三姑娘,我不建議你進西苑。禮大哥,我會救他出來。」
甄禕站著這裡,就表明她不願意去西苑侍奉天子。或許,因為甄家曾經里皇權太近了,被灼傷。而他,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寧願和永昌公主「囉嗦」,亦不願,元春在宮中多一個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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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甄家兄妹,賈環心中沉甸甸的。黑暗中惡意的獠牙張開,他已經感受到其冰冷的鋒銳。
王、史兩家,以及外延的四大家族的力量;宋天官與何大學士的朝爭,晉王,順親王,楚王。現在這個名單上,再加上永昌公主。暗中,浪潮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