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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幼安和賈環交往密切,這誰不知道?」鄭元鑒冷哼一聲。蕭幼安和汪家關係極好。沈知縣能如此順利的拿下他兒子,罪名、案卷都訂得死死的。這和汪鶴亭絕對脫不了關係。
鄭、汪兩人說話的時候,周邊的小鹽商們都挪開幾步。這種大佬級別的鬥爭,他們攙和不起。
另一位大鹽商馬均泰調解道:「汪兄,鄭兄,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鄭元鑒譏諷的笑一笑,道:「我當然是想和氣生財。汪兄,犬子不成器,我已經去求了李巡道,過幾日就會放出來。希望,不要出什麼差錯。」
汪鶴亭微怔,隨即笑了笑。
心裡卻是嘆口氣,沒辦法啊!他投資在沙大參身上,誰又曾料到沙大參竟然沒有拿到整飭鹽法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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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前,官面上的文章、流程走完,劉巡按坐船離開揚州府前往淮安府巡視。
眾多官員、縉紳還沒有完全散場時,突然一名欽差的先導官快馬來報,「欽差大人已至城南鈔關門。」
李巡道當仁不讓的接過帖子,高聲道:「諸位隨本官前往城南迎接朝廷欽差。」
揚州地處京杭大運河與長江交匯的要衝之地。運河從揚州城東面和南面繞城而過。在揚州城的東、南兩個方向幾十里內,密布著很多河港碼頭。由運河入城的城門便是東城的利津門(東關)和南城的鈔關門(挹江門)。
一行人從城東轉道城南。隊伍中有不少屬官、雜官們已經在猜測,「先抵達城南,莫非欽差大人是從南--京而來?」
「十有八-九。不然就恰巧在東關碼頭這裡遇到了。」
「呵,不知道朝廷又派欽差來揚州所為何事?」
「確實有點蹊蹺。城中大局已定,接下來便是鹽商爭奪總商名額的事情。這個時候朝廷難道會派員來指定總商數額?」
賈環跟著隊伍順流坐船前往城南,約半個時辰後,一行近百人在城南迎著欽差。欽差老大人約六十多歲的年紀,身穿紅色的官袍,補子上繡著錦雞的圖案。賈環對國朝的官制已經有相當的了解:南--京來的二品大員。
從欽差的規格來看,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人群中騷動起來,議論紛紛。賈環心裡一動,微微一笑。他知道怎麼回事了。
欽差在官員們的簇擁下入了城,就近抵達江都縣的縣衙宣布朝廷的諭令:升沙勝為兵部右侍郎(正三品),巡撫淮揚鳳廬等處地方,督理營田,提督軍務,總理整飭鹽法事。
江都縣縣衙的庭院之中,跪在地上接受諭令的官員們一片寂靜,悄然無聲。只剩下南京來的老大人:南京左都御史張總憲宣旨的聲音。由翰林學士們起草的詔書詞章華美,讀起來朗朗上口。但所有人都只聽到四個字:淮揚巡撫!
加了兵部右侍郎的淮揚巡撫啊!
所有官員都懵逼!這是什麼情況?朝廷竟然毫無徵兆的升沙大參為淮揚巡撫。
雖然從三品到正三品只有一級,但這可不僅僅是官升一級,權力範圍可以用膨脹來形容,聽一聽詔書上的詞語就知道:督理營田,提督軍務,總理整飭鹽法事。
總理整飭鹽法事!
領頭跪著的李巡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也就是說,他現在是沙勝的下屬。
張左都御史宣布完朝廷的諭令之後,笑著將詔書遞給站起來的沙勝,「望沙大人不負朝廷厚望。」
沙勝肅容道:「本官一定不負朝廷所託。」
張左都御史笑著點頭。朝廷的任命他也是極為奇怪,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他雖然為正二品的南京左都御史,但是這個職位的權責還沒有沙勝大。
看來,國朝官場之中又出了一位重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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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六日上午的場面的轉折太過於戲劇化。淮揚分巡道李康適這揚州官場的旗幟還沒打上幾天就倒了。毫無疑問,淮揚巡撫才是此時的揚州官場之首。
但中午為張左都御史設的酒宴上,揚州官場中的眾人就已經調整過來,接受事實。
酒宴設在淮揚分守道署衙中。揚州府的官員們匯聚一堂。賈環與何師爺在沙先生身側。目睹著這一盛況。
酒宴採取的是常見的分桌制,有教坊司的官妓歌舞助興。酒過三巡,李巡道起身敬酒道:「下官今日儹越之處,請撫台老大人見諒。」
沙勝點點頭,「無妨。」
看到這一幕,沈知縣心中充滿了苦澀。風雲突變啊!誰能告訴他這是為什麼?他與李巡道合作,虛晃了沙撫台一次,這可是在心裡留了刺的。但是,他當時只是想把事情辦好,辦完善。
楊運使一臉的苦笑,他彈劾沙勝不成,反倒對方成了他的上級,敬酒道:「下官前日誤解撫台之意,還請撫台海涵。改革鹽法總商制一事,我鹽運司無條件配合撫台。」
沙勝安撫道:「都是為朝廷做事。」
揚州知府江府尊一臉糾結的看著酒杯。他在揚州城內沒少說沙撫台的壞話,這場面該怎麼圓?
衛師爺以目視江知府,催促他趕緊認錯。今天揚州的大小官員都在,認了錯,沙撫台要是還揪著不放,官場之上一個「心胸狹窄」的評語肯定跑不了。
江府尊一咬牙,端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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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尊怎麼認錯低頭的,賈環並不知道。此時,他已經到分守道署衙的外面,蕭幼安、黃秀才幾人在河邊的楊樹下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