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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公主掩嘴嬌笑,「咯咯,王叔,那都是沒影的事了吧?再說,您老人家不是在武昌府有糖生意。再怎麼,也不輪不到侄女啊!」
順親王笑呵呵的道:「未必。許少宰親自下場,鼓吹翰林院辦報。這事簡單不了?」說著,略作神秘的道:「就我所知,真理報的實際責任人是賈環。」
「賈環?」
順親王點點頭,「《翰苑文話》雖說是方望溪主辦。但他在修書,哪裡有時間,瑣務其實都是賈環在辦。而真理報,掛在《翰苑文話》下面。魏翰林是賈環會試的房師,其好友公孫亮的岳父。蕭夢禎去年會試時和賈環住一個客棧。所以,你說呢?」
順親王將賈環的底摸的很透。
永昌公主微微沉吟。這是要搞事的節奏啊!
順親王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所以,有些事情,我望永昌你在天子面前提一提,不能讓他們『暗度陳倉』嘛!當然,我不看好真理報能在京中發行成功。江南士風開放,有獵奇心理,言辭放誕,天子腳下,可與之不同!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永昌公主嫣然一笑,點點頭。
太后在大病一場之後,慢慢的緩過來。天子心情亦平和了很多。她和順親王的計劃可以開始了。順帶著,提一提這件事。增收商稅什麼的,她很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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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位於大周門東側江米巷中。五月十七日中午時分,翰林院中的翰林們陸續的出來吃午飯。
檢討廳中,翰林編修周慎行與新晉的丙辰科翰林、庶吉士們閒聊著往外走。眾人簇擁他,儼然領袖。周翰林與楚王交好,這並非什麼秘密。翰林們的話題圍繞著《真理報》。
翰林院的刊物,《翰苑文話》業已經成為文壇、士林必讀刊物。刊登海內文學作品,享有盛名。而真理報卻又掛在《翰苑文話》之下,自是被翰苑詞臣們所關注。
其實,《翰苑文話》雖說是翰林院的刊物,但刊印、排版、發行等工作都不在翰林院,而是在正陽門外的正東坊中。這和北大醫院,不在北大是一個道理。
出了翰林院,一群走在街道中。周慎行在人群中高談闊論,道:「近日,蕭開之連續去賈府向賈子玉請教。這無可厚非。辦報之法,可以說是始於賈子玉。江南大報,基本遵從。
其法,首先,免費派發給茶樓、店鋪、學校、名人等處,擴大銷量、讀者數量。隨後,吸引商家在報紙上GG,收取銀錢,維持報紙運作。如此循環。
在在下看來,這有兩個隱患。第一,報紙內容,京中士子、百姓會看嗎?賈子玉在江南玩的成功的套路,在京城未必就行的通。兩地的士風,風土人情,大不一樣。
第二,江南富庶,三戶之內,必有人可誦詩書。在下說一句不敬的話,京師周邊,識字人口,比不得江南。恐怕,難有報紙生存的根基、基礎。」
賈環如此出名。他所經手開創的報紙,自是被時人所關注。
周慎行研究過江南近年來風行的報紙。報紙的模式,他搞的很清楚。一家報紙能否成功,發行量能否過萬份,重點在內容上。江南那邊的風氣與京師不同的。
譬如金陵簡報,南方報業的龍頭。核心的內容就是兩條:花魁、名妓的各種緋聞;抨擊金陵的時政,尺度很大。
但是,這兩條核心的殺手鐧,在京城裡行得通嗎?
新科探花,南直隸蘇州府吳縣彭鏊笑了一聲,略顯輕佻,道:「玉繩兄的意思是不看好真理報?」
同為探花,賈探花名滿天下,風流才子。有杜牧之,柳三變,唐伯虎之姿。名妓爭相求詩,欲自薦枕席而不得。而彭探花鮮有聲名。自古文人相輕!
周慎行笑道:「然也。」
他是南人,花魁在秦淮河上,可與才子唱和,傳為佳話。但,在京城中,浪跡於花叢的才子,恐怕不被官場所喜,太輕浮何以擔大任?其次,京城內的時政,都是朝廷時政,誰敢亂抨擊?
你罵了別人,別人會善罷甘休?反彈回來的壓力很大的。何相都頂不住壓力。
一名橢圓臉的翰林笑著道:「真理報未必就是講真理!恐怕滿紙都是紅粉緋聞而已。」說話的是新科榜眼,翰林編修,南直隸蘇州府長洲縣黎寬。與彭鏊乃是同鄉。他生於江南,長於江南,自然明白賈環的「套路」。
眾翰林哄堂大笑,肆意張揚,引得路過的其他衙門的官員紛紛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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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寧瀚號稱賢王,時年20歲。他平常很少呆在東城的楚王府中,而是喜歡到建在外城東北湖湖畔的荊園中,與名士聚飲,與名妓唱和,文採風流。
不過,自雍治十三年廢太子死後,他到荊園中的次數就變得少了。太子已死,他不必裝作寄情於山水。身為皇子,誰沒有成為九五至尊之夢?
他父皇當年前面同樣有太子,有兄長,最後如何?克登大寶,御極十四年。威加四海,宇內獨尊。
在五月十九日夜,寧瀚難得的再一次來到荊園舉辦酒宴。名妓雲集,教坊司中大半當紅的名妓都來了。名士薈萃,翰林、庶吉士都來了七八位。
與楚王同行的有蜀王寧恪、吳王的嫡女寧瀟。楚王本來就是宴請喊楊貴妃「姨媽」的寧恪。
酒宴是在荊園臨湖的景點,三層樓高的高台:思古樓。陳子昂登幽州台,詩曰: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幽幽,獨傖然而涕下。思古樓取的就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