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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霂愣了一愣,雙眉緊蹙:“封家軍遭到衛戍軍的圍剿,被打得七零八落,死的死,擒的擒,至於封野,也被押解回大營了……”
燕思空只覺眼前一黑,面上不餘一絲血色:“他……被擒了……”他尚且抱有一絲希望,封野可以趁亂逃脫,可內心深處,他也知道不可能,且不說封野能不能於大軍中脫身,即便真有這個通天本領,封劍平還在大營,封野只能束手就擒。
“先生,封家真的要謀反嗎?”
“不可能!”燕思空厲聲道,“封劍平人尚在大營之內,如何謀反?哪有這般自尋死路的謀反?”
“我也覺得此事蹊蹺,可那封家軍為何會出現在山海獵場,他們不是應該駐紮在城外嗎?”
“他們一定是被陷害的。”燕思空咬牙切齒,“一定是謝忠仁乾的。”
“倘若封家真的坐實謀反……”陳霂臉色發青,“沒有了封家,他要廢掉我就更加輕易了。”
燕思空用力抓住了陳霂的胳膊:“殿下,你說得對,封家保不住,你的太子之位定然岌岌可危,我們萬萬不能亂,封家一定是被冤枉的,我們要想辦法,想辦法……”
“皇上已經下旨,即刻班師回朝。”陳霂道,“我們必須馬上就走。”
“我要去見顏子廉,殿下可否帶我去見老師?”
陳霂搖頭:“營帳外全是衛戍軍和禁衛軍,我們哪裡也不能去,必須馬上回朝。”
燕思空無力地坐回了椅子裡,只覺天昏地暗,不知前路在何方,封劍平和封野都被擒了,封家軍冒然出現在山海獵場,這謀反的罪名,恐怕是百口莫辯。
他原以為封劍平坐失良機,大同軍會被一步步蠶食,卻沒想到昭武帝和謝忠仁歹毒至此,竟想將封家一網打盡,他到底是低估了人心之險惡。
他恨,恨到想要生食惡人的血肉。
他該怎麼辦?封野該怎麼辦?
陳霂看著燕思空失魂落魄的模樣,心生不忍:“先生,你傷勢未愈,眼下一定要保重身體。”
燕思空充耳不聞,他喃喃道:“回城吧,現在就走,我要去找顏子廉……”眼下也許只有顏子廉能救封家了。
——
靖遠王謀反的消息已經先他們一步回到了京城,而且數日之內,定能傳遍整個大晟江山。
燕思空返城後,馬不停蹄地去找顏子廉,顏子廉卻並不在府中,恐怕早已入了宮。
燕思空沒辦法,又去找周覓星和大理寺卿孟鐸,此二人一個是順天府尹之子,一個與祝蘭亭交好,或許可以探聽出一點消息。
他忍著傷痛奔走了半天,才得知了個大概。
如陳霂所言,突襲山海獵場的,正是封劍平帶回京的兩千護衛,他們突然從南面的山林闖入獵場,被及時趕來的衛戍軍堵截,混戰之中,封野被趙傅義擒下,那兩千封家軍或死或俘,而祝蘭亭得到消息後,也馬上緝拿了封劍平。
目前能探聽到的消息,便只有這些,燕思空詢問那兩千封家軍是否由封野領兵,原本駐守獵苑外圍的趙傅義為何會突然出現在獵場之內,此二人卻無法回答他,但已經足夠他肯定,封家父子確實是被陷害了。
目前父子二人被關在詔獄,靖遠王府已經被重重圍住,蚊蟲不得進出。
燕思空一想到他們的處境,便揪心不已,他片刻也等不得,半夜時分,又折返顏府,這時顏子廉終於回來了。
燕思空一見到顏子廉,就重重跪在地上:“老師,封家是被冤枉的啊!”
顏子廉一把將他拽了起來,那力道似乎不像古稀之年,他瞪著一雙灰濁的眼眸,大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封劍平不是不肯冒險嗎,封家軍為何會出現在獵場?”
“他們被陷害了!”燕思空急道,“春獵之前,我與封野曾見過一面,封劍平寧願裁軍,也不願背負不忠的罵名,他只想儘快返回大同,倘若他們真要謀反,早就起事了,何至於做得如此拙劣!”
顏子廉咬了咬牙:“我亦感到此事蹊蹺,哪有人謀反不先顧全自己的安危?昨夜封劍平喝得爛醉,今日父子二人雙雙被擒,兩千護衛毫無章法地闖入獵場,幾乎全軍覆沒,這倆人要謀反,怎可能愚蠢至此。”
“定是謝忠仁派人偷了封劍平的兵符!”燕思空緊緊抓著顏子廉的衣袖,“老師,倘若封家父子就這樣被冤枉,我們和太子定會步他們後塵的!”
顏子廉深深地換了一口氣,顫聲道:“此事漏洞百出,難以服人,可要還他們清白,怕是難上加難,如果陛下有意要趕盡殺絕,我們做什麼也是徒勞。”
燕思空心如死灰:“他真的不留一點餘地嗎?封劍平駐守大同二十餘載,為大晟江山立下汗馬功勞……”
顏子廉踉蹌了兩步,扶住牆柱才站穩身形,他緩緩道:“從封劍平回京的那一刻起,陛下就沒打算讓他全身而退,可我萬萬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一向優柔寡斷的昭武帝,竟會冷酷至此,他本是貪圖享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脾性,可想而知,他對謝忠仁的寵信,幾乎已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