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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皺起眉:“你笑什麼?”
“夫人……”燕思空想阻止萬陽,事到如今,真相早已不重要,何必再生波瀾。
萬陽咬牙道:“你沒告訴他嗎?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他?你不敢,還是沒臉?我為你瞞了這麼久,如今不必再瞞下去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封野急道:“夕兒,你在說什麼,你瞞了什麼?”
萬陽諷刺地說:“這孩子,根本不是我們的。”
封野如遭雷擊。
“她是佘准從鄉下買來的。”萬陽看著那懵懂的女童,那分明是母親的眼神,卻也滿是痛心,“我從沒讓他碰過我一下,他娶我,是為了當駙馬,他要這個孩子,是為了保命,他什麼都算計,他為了復仇不擇手段。”她轉向燕思空,“燕思空,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燕思空低垂著眼帘,一言不發。
報應,早就來了。
昭武帝嘆道:“夕兒,你太傻了。”
萬陽跪了下來,哭道: “父皇,是兒臣不孝,輕信了他的謊言,放他離京。”
昭武帝老淚縱橫:“不……是朕的錯,朕不該……為你們指婚。”
封野僵在原地,仿佛有一把利劍當胸貫穿,令他幾乎忘了呼吸。
孩子……是買來的,倆人……沒有夫妻之實。
這是當初燕思空告訴他的,可他不信,他一個字,一個字都不肯信。
這竟是真的?
這個人,從始至終,只有他一人?
封野只覺大腦嗡嗡直響,眼前陣陣地發白,他怔愣地望著燕思空,心中百味陳雜。
燕思空想立刻逃離這裡,卻倦得仿佛連腳都抬不動。
昭武帝顫聲道:“封野,你讓我禪位,我、我禪位,我把謝忠仁交給你,你不要殺我,不要傷我的妃嬪子孫。”
封野回過神來,向著燕思空走了兩步,嘴唇微啟,欲言又止。
燕思空沒有理會封野,他將萬陽扶了起來:“夫人,帶孩子回去吧,我欠你的,我會補償你。”
“你要怎麼補償?”萬陽怨恨地看著燕思空,“你要報仇,便衝著我來,放過父皇。”
“你先回去,我會盡力保全皇家體面。”
封野將孩子還給了萬陽,低聲道:“思空……”
燕思空充耳不聞,轉身離去。
封野追出了殿門,卻見燕思空已經戴上了面具,台階下是他的將士們,眾目睽睽,他想說什麼,也只得作罷,只是心緒翻湧,腦子全亂了。
——
靖遠王府荒廢太久,曾經的兩百餘口人統統做了地下冤魂,如今雜草叢生,陳舊不堪,需得時間修葺打掃。
於是一行人先回了驛館。
一到驛館,封野就將燕思空拽進了房裡,不由分說地扯下了他的面具。
燕思空伸手想去搶,卻被封野躲開了。
“給我吧。”燕思空道,“我現在明白闕忘為何要一直戴著它了。”那面具就像一尊鎧甲,縮在裡面,便可以不叫人看到自己的狼狽與不安,脫了下它,就要赤裸裸地去面對這多災多難的人世和各懷鬼胎的眾生,直令人感到惶恐。
封野將面具放在了桌上,深吸一口氣:“萬陽……和孩子的事……”
燕思空平靜地看著封野,想聽聽封野打算說什麼,但其實說什麼,他也已經不在乎了。
“我……”封野似是有些難以啟齒,“我沒想到是真的。”
“真的假的,又有什麼所謂,我累了,想休息了。”
封野拉住燕思空,艱澀道:“這事……是我錯怪你了。”他猶記得燕思空與他說起這件事時那急於辯解的神情,以及後來徹底的失望,他被妒意沖昏了頭,一想到燕思空和萬陽有了孩子,他就恨不能殺人,那個時候,說什麼他都是聽不進去的。
可燕思空說的是真的……
燕思空面無表情地看著封野,曾經他也想過,有一天封野知道自己誤會了他,會不會後悔,可如今他的心已然麻木,兩個曾經親密無間之人,解釋千萬遍都挽不回一絲信任,還要旁人來佐證,那麼真相之於他們,又有什麼意義?他“嗯”了一聲,“我能休息了嗎。”
“思空……”封野咬牙道,“你早早隱瞞了與夕兒的親事,一心要當駙馬,夕兒又……又貌美非凡,我當時如何能相信……”
燕思空淡道:“不必說了,都過去了。”
封野怔愣地看著燕思空面上的冰冷和無謂,心都揪成了一團,他曾經覺得百般狡辯的燕思空太可恨,可當這個人終於不再“狡辯”了,他卻拼命想從這張淡漠的臉上看出哪怕一絲“在乎”。
沒有,什麼都沒有,就連雙眼都是一潭死水。
封野抓著燕思空的肩膀不肯放開:“你、你用了瑾瑜這個名字,你自始至終,只有我,是嗎?”
“是啊,又如何呢?”燕思空嘲弄道,“你究竟想說什麼?這些微不足道的事,還重要嗎?”
“當然重要!”封野低吼道,“我一直誤以為,是你娶妻生子在先,是你……是你先背叛了我……”他越說,越覺得窒息般地難受,在他心裡,是燕思空辜負他在先,所以他娶妻生子,不過是扯平了,甚至還帶著報復的意味,可如今萬陽卻親口告訴他,倆人不曾有過夫妻之實,孩子也是抱來的,一如燕思空當年所說,可他沒有信,三年了,他沒有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