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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的腮幫子鼓了鼓,眼神冷硬:“末將入景山大營第一天,將軍就告誡我,軍中毋論出身,令我不應以世子身份而自持尊卑,如今卻是將軍因我身份而區別我與其他將士。”
“你……”趙傅義氣得眉毛都跳了起來。
封野用力抱拳:“求將軍成全。”
趙傅義長長吁出一口氣,鐵青著臉色,道:“封野啊,你有諸多長處,惟獨倔強這一點,早晚要遭教訓。”
“多謝將軍提點。”
“本將准你隨燕大人同去,但你切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份。”
“末將明白。”
“我料那鮑雲勇不會向對梁大人那般魯莽,但你二人仍需見機行事,保護好自己。”
“是。”
——
出了中軍帳,封野就抓著燕思空的胳膊,將他粗暴地拽進了自己的營帳。
“封野!”燕思空叫道,“你這是做什麼!你何必跟我去冒……”
“你在做什麼!”封野用力甩開燕思空的手,他面容僵硬,漆黑的瞳仁中迸射出滲人的怒意,“誰准你自作主張?誰准你出使敵營?”
燕思空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我需要誰的准許?”
“我的!”封野低吼一聲,一把揪起了燕思空的衣襟,居高臨下地瞪著他,“燕思空,你憑什麼以為梁廣辦不到的事,你出馬就可以辦到?你就那麼急著立功,不惜深入虎穴?你這麼年輕,你急什麼!”
“我不只是為了立功。身為大晟子臣,豈能空享朝廷俸祿,蓋有為國效力之時,我皆義不容辭。”
“……所以你早就盤算好了?讓我將你的計劃告訴趙將軍,你早就打算要出使敵營,卻甚至不跟我商量一聲。”
“我……”這是封野頭一次沖他發怒,他感到心臟都在顫抖,也說不上害怕,只是那鋒芒太盛,目光太戾,他不自覺地想要避開,“我是臨時起意。”
“撒謊!”封野咬緊了後槽牙,拳頭緊了又松,卻不知該拿眼前之人怎麼辦,“你要以身涉險,卻到了最後才讓我知道,燕思空,你究竟把我當什麼?”
燕思空抿了抿唇,伸出手,抓住了封野的手腕,語氣放緩:“封野,你我能否平心靜氣地說兩句?”
“我只問你把我當什麼。”封野死死地盯著燕思空,“你怎麼就敢一聲不吭地做這樣的決定?嗯?”
燕思空嘆了一口氣:“封野,我心中亦有建功之志,報國之心,你不能阻止……”
“我能。”封野一把捏起燕思空的下巴,寒聲道,“尋常之事,我都可以由著你,但你令自己涉險,我決不允許,我寧願你不為仕,也要你平安。”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再有下次,你便別做官了。”封野強迫燕思空抬起臉來,四目交匯之際,強烈的情緒在空氣中碰撞。
燕思空心中一驚,封野那狼一般犀利危險的眼眸中,寫滿了不容置喙,他知道封野是認真的。他深深換了一口氣,咬牙道:“那我倒要問問,你把我當什麼了?我寒窗苦讀二十載,不做官,難道去你世子府上當個專門伺候你的男寵?”
封野面上閃過一絲猙獰:“有時候,我倒真希望你是我一人獨有。”
“封野!”燕思空怒叫道。
封野將燕思空摟進懷中,悶聲道:“我從未將你想得那樣不堪,我只是想保護你,但你若再將自己置於險境,我絕不饒你。”
燕思空長嘆一聲,也漸漸冷靜下來,他伸出手,環抱住了封野寬厚的背,低聲道:“我知你關心我。”
“你既然知道,卻甚至不與我商量。”封野沉聲道,“你真的惹惱我了,沒有下次了,知道嗎?”
“嗯。”
封野輕撫著燕思空的背脊,語氣軟了下來,說出來的話卻依舊強硬:“空兒,我喜歡你,我願意寵著你、捧著你、護著你,你想升遷,想建功立業,我更願意幫你,但我要你走一條穩妥的仕途,平平安安地待在我身邊。以後凡事不可自作主張,答應我。”
燕思空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他輕聲說:“……好。”這世上當真有穩妥之仕途?即便有,他也走不了。
——
燕思空此行只帶了一名護衛,就是封野,當然,還有一船的金銀珠寶,往夔州城行去。
燕思空敢出使敵營,也是料到鮑雲勇不會殺他,否則不可能蠢到來送死。
鮑雲勇殺了梁廣的隨從,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此次多半會好生招待,哪怕看在這一船禮物的份兒上。
船艙內,封野穿著普通士卒的輕甲,卻掩蓋不住那天人之姿。尤其是他此時面容深沉,不苟言笑,更顯得氣勢迫人。
燕思空給封野倒了一杯茶:“潤潤嗓子吧。”
封野將茶水推開:“是你該潤潤嗓子吧,待會兒見了鮑雲勇,還要靠你舌燦蓮花。”
燕思空微笑道:“還在生氣,你呀,有時真像個孩童。”
封野冷哼一聲:“你這話更叫我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