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頁
趙傅義立刻給封野又增派了兩千精兵。他們圍城多日而梁王並無動靜,證明梁王至少在他們攻城之前,是不會出兵的,封野放這個斥候去求援,若梁王當真出兵,正好有他攔路設伏,若梁王不出兵,鮑雲勇必然陷入絕望。趙傅義給封野增兵,也是寄望於梁王一旦出兵,定要一次就打疼他。
趙傅義依舊每日派人去城下叫陣,而鮑雲勇依舊無動於衷,怕是還對梁王有一絲期待,負隅抵抗。
在放跑了斥候的數日之後,梁王竟真的出兵了。在此之前,他們多是認為梁王不會出兵,而是放棄夔州,直下取金陵。
當聽到梁王出兵的消息時,燕思空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梁王缺少魄力,走錯了一步棋,憂的是梁王若敗得太快,他想藉機將葛鍾、甚至是謝忠仁牽扯進謀逆大案的計劃恐怕要落空。
不過,眼下他最是關心,卻是封野的安危,封野是他未來步入權力中心的重要助力,決不能在這裡有閃失。
幸好封野不孚眾望,以四千精兵設伏,在遠華道攔截了梁王兩萬兵馬,殺敵六千。當然,封野自身也折損了一半兵力,因為荊州往夔州之路上缺山少水,沒有什麼設伏的天然條件,封野此役也算是硬碰硬,最多占一個以逸待勞、出其不意的便宜,但終究是將梁王兵馬逼回了荊州。
封野的捷報傳回了大營,但他並未帶兵回營,為防止梁王殺一個回馬槍,他要繼續駐守原地。
趙傅義大喜,命眾將對此事保密,軍中人多口雜,有奸細混入也在所難免,雖然初戰告捷是個振奮軍心的大好消息,但眼下他要確保夔州不會得到梁王出兵的消息,將他們一步步逼入深淵。
圍城一個月後,因接續的糧草遲遲未到,晟軍糧草告急,而鮑雲勇卻依舊在城內裝死,兩方膠著不下。
趙傅義心中焦急,面上卻保持著冷靜,派出一隊騎伍去夔州城下練兵,叫陣的人也開始高喊梁王已經起兵南下,拋棄夔州了。
此時鮑雲勇已經等了梁王一個月,斥候帶回的明明是梁王要出兵來援的消息,可他沒有等來一兵一卒,甚至哪怕一聲吆喝。軍中上下謠言四起,猜測梁王騙了他們,這樣的聲音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直到趙傅義在恰當的時機喊出梁王已南下的消息,恰好映證了很多人心中的猜想,也瞬間將鮑雲勇置於了絕境。
此時不單單是夔州舊部,就連追隨鮑雲勇從蜀地至此的起義軍,也開始對他不滿,敵軍圍城,孤立無援,誰願意做這等死的瓮中之鱉呢。
終於,在圍城第四十二日的深夜,夔州城上突然燈火通明,人頭攢動,趙傅義深夜被喚醒,披甲佩劍,帶兵離開大營,直奔城下。燕思空覺輕,也醒了過來,遠遠看著夔州城反常的異狀,心知大事已成。
夜裡漆黑,並不能看個清楚,但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有騎兵快馬返營,大老遠就興奮地高喊:“楊畏期提著鮑雲勇的人頭開城投降了——”
燕思空深吸一口氣,面上湧現一抹冷笑。
夔州大局已定,接下來,就是荊州了。
——
天明時分,趙傅義帶著兵馬,雄赳赳、氣昂昂地進城了,夔州百姓夾道相迎,顯是對鮑雲勇與其帶來的起義軍憎惡已久。
趙傅義曾承諾只要投降,則既往不咎,入城之後沒有緝拿任何一個起義軍將領或叛變的夔州舊部,令這幫人如釋重負。
鮑雲勇已死,夔州城已收,從出徵到現在,已過去了近三個月,狄嶸和趙傅義終於不負皇命,剿滅了困擾朝廷大半年之久的蜀地叛軍。
然後,一切還沒有結束,更加難纏的敵人正把守著荊州要塞,意圖染指江南。
因此,他們來不及慶功,封野回來後,顧不上喝一口水,就被趙傅義招去議事。
一進屋,封野的目光就焦急地尋找起來,在看到面色如湖水般沉靜、又如青松般俊雅的燕思空時,那毛躁的情緒仿佛在一瞬間被撫平了。
燕思空也看向他,眼中閃過難掩的喜悅,儘管稍縱即逝,也被封野盡數捕捉,倆人相視的剎那,似是有無數情愫在空中流轉。
封野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封野,見過將軍,退敵反而的兩千三百七十六名將士均已整編入營。”
趙傅義大笑:“不愧是將門虎子,你小子好樣的!”
“幸不辱命!”
“封野,坐。”
封野站起身,坐在了燕思空對面,偷偷對他眨了眨眼睛。
燕思空唇角微翹。
“諸位以為,起義軍將領及夔州舊部該如何處置?”趙傅義召集的僅有梁廣、封野和燕思空三人。
梁廣道:“將軍既已承諾既往不咎,此時必不能食言,但是,就此放過他們,卻有違聖意啊。”
“不僅有違聖意,這幫亂臣賊子不加以懲戒,何以對天下人交代、對無辜殞命的將士、百姓交代。”封野冷道,“決不能放過他們。”
趙傅義點點頭:“我亦以為此,才找諸位商議。”
梁廣撫須道:“暗中殺掉?”
封野搖頭:“若不能令他們當眾認罪伏法,則不能起到懲戒之用意。”
趙傅義想了想,看向燕思空:“燕大人,你可有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