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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謝忠仁,燕思空更是惡向膽邊生,正是因為趙峰是皇帝賜的人,他無法將人趕走,變更不能輕易放過,否則等他搬入新宅,就是在身邊養了一條時刻盯著自己的毒蛇。他怒道:“正因你是陛下賞賜的人,我才更要賞罰分明,否則他日公主下嫁,見府上無規無矩,我亦無家主之威,如何向公主交代、向陛下交代?阿力,家法伺候,仗二十!”
阿力起身就去找竹條。
趙峰意識到燕思空要立威,真的害怕了,頓時哭嚎哀求起來。
阿力一手持仗,大踏步走來,院中已圍滿了府上的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阿力走到近前,對趙峰的哀求充耳不聞,高高舉起竹條,朝著趙峰的背脊、腰臀抽去。
雖說都是仗刑,但家法之仗刑自然不能與朝堂、軍隊中的相比,這竹仗薄而柔韌,抽人極疼,但只會傷及皮肉。
趙峰無處可躲,發出了殺豬一般地慘叫。
燕思空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
這竹條並非只抽在趙峰的身上,也抽在謝忠仁的臉上,此舉既能震嚇住趙峰和府上其他心懷不軌之人,亦是對謝忠仁的報復,左右他要親自去退賀禮,免不了受辱,這一遭不能白挨。
二十下抽完,趙峰已經疼暈了過去。
燕思空沒再看他一眼,吩咐道:“抬上這些賀禮,昨天從哪兒來的,給我送回哪兒去,阿力,你跟他們一起去。”
阿力點點頭。
僕役們畏懼地低垂著眉眼,齊聲:“是。”
燕思空毫無猶豫地轉身離去,他現在就要入宮,主動去見那個他不曾說過一句話、正面相視過一次的謝忠仁,那個大晟最有權勢的宦官,最該殺千刀的奸佞——也是他最恨不能生吞活剝的仇人!
穿過層層迴廊,繞過座座樓庭,燕思空在小內監的帶領下,來到皇帝賞賜給謝忠仁在宮中的獨院,而皇帝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的是,謝忠仁光在城內,就有三座宅邸。
小內監進去通報後,將燕思空引了進去。
儘管燕思空已經忐忑了一路,但當他的腳真的跨過那道門檻的剎那,他的心更加劇烈地顫動,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甚至能感覺到冷汗順著背脊在往下滑,就算現在是初冬時節。
那是仇恨,亦是恐懼,他恐懼的並非謝忠仁,而是因謝忠仁而起的那些慘痛不堪的回憶。
十三年了,當年那發毒誓要報仇雪恨的少年,已經長成了堅韌不拔的青年,而這一刻,他終於要直面自己的仇敵,直面他十三年來的噩夢。
燕思空的視線里,終於出現了那個發須灰白,眼眸卻如鷹隼版陰沉的老者,他走得不快,卻步履穩健,探究的目光在燕思空身上放肆地逡巡,仿佛能將人一眼望穿。
燕思空只覺呼吸一窒,身體的血液如被抽空了一般,冷得他渾身發抖。
謝!忠!仁!
第132章
儘管內里翻江倒海,燕思空也不得不壓抑下洶湧的恨意,恭敬的施禮:“晚輩……見過謝公公。”
謝忠仁坐進了太師椅,吊著嗓子輕咳一聲,徐徐道:“燕主事啊,不必多禮。”
燕思空直起身,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謝忠仁,將那蒼老灰白面上的褶皺、紋理、毛髮、斑點一一收入眼底,仿佛看得愈仔細,就愈能了解他的對手。
謝忠仁也看著他,目光老辣,好整以暇地等著燕思空發話,雖然燕思空此行的目的,二人心知肚明。
“晚輩今日冒昧來訪,是特來向公公請罪的。”燕思空拱手道。
謝忠仁呵呵一笑:“這話咱家可聽不懂了,燕主事請的哪門子罪?”
“蒙公公賞識,昨日晚輩府上收到公公贈予的厚禮,晚輩公務繁忙,尚未來得及搬家,昨日並不在府上,我那家僕不懂事,竟自作主張收了下來……”
“哦,這事兒 啊。燕主事在吏部供職大半年,勤勉公允,有口皆碑,如今又是萬陽公主未來的夫婿,咱家著實欣賞燕主事這樣的青年才俊,有意結交……”謝忠仁勾唇一笑,“莫非燕主事瞧不上我這有缺之人?”
燕思空不卑不亢道:“晚輩絕無此意,只是無功不受祿,晚輩實在不敢承此大禮,已命人送回公公府上,晚輩門戶不嚴,自知此事做得欠妥,因而特來向公公請罪。”
謝忠仁長長地“嗯”了一聲,語調陰陽怪氣:“這禮收了還要退回來,燕主事,你這可是打咱家的臉啊。”
“晚輩不敢,晚輩一向敬重公公,求公公大人大量,不與晚輩計較。”
謝忠仁低笑不止,“你身為顏閣老的得意門生,當真敬重於咱家?”
“公公在陛下身邊服侍多年,為陛下分憂,功不可沒,僅憑這一點,也值得天下人敬仰。”
謝忠仁笑著說:“素聞燕主事能言善道,八面玲瓏,今日一見,果然了得,還站著做什麼,坐吧。”
燕思空這才坐了下來,立刻有小內監奉上香茗。
“其實這禮退與不退,有什麼緊要,咱家看著萬陽公主長大,這禮便當是贈予公主的嫁妝吧,燕主事不願意收,可是怕顏閣老介懷?”
“若說完全不怕,那便是欺瞞公公了,晚輩是顏閣老的學生,顏閣老對我多有提拔,晚輩以為,還是要避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