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宋居寒矮下身,高挺地鼻樑幾乎貼著何故的鼻尖,深邃的眼眸像漆黑的海,簡直能把人吸進海溝最深處,萬劫不復:“你知不知道,歐太寧把你們的照片發到兩百多人的群里的時候,我在gān什麼?”他笑了一下,眼圈赤紅,“我在給你敲核桃。歐太寧在跟我爭一個代言,他巴不得看我笑話。我成天跟他們說我要收心了,我家裡有人了,我找到老婆了,結果你呢……”宋居寒恨不能咬碎一口牙,“我感覺被人當眾扇了無數個耳光。”
何故悲憤到極致,反而笑了:“所以呢?我讓你難受了,我讓你受挫了,我讓你丟人了,我讓萬人追捧心比天高的宋大明星沒面子了,所以呢?所以呢!”
“所以我他媽的恨不得掐死你!”宋居寒怒吼。
“那你來啊,你來啊!”何故臉紅脖子粗,就像xingqíng溫順的動物被激怒,格外地讓人心驚。
宋居寒眼睛紅得簡直要滴出血來:“何故,沒人敢這樣對我,我他媽怎麼會讓你這麼對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他說到最後,聲音已然有一絲哽咽。
何故的視線模糊了,他啞聲說:“我受夠你了。”他本以為只要離開了宋居寒,他就不會再體會傷心、痛苦、羞恥,卻沒想到宋居寒不肯放過他,他不過是喜歡了一個人,喜歡的時候百般不堪,他都已經不敢喜歡了,為什麼還是遍布疼痛?
為什麼?他也想問為什麼,為什麼宋居寒要這麼對他,他究竟欠宋居寒什麼?
宋居寒僵硬地看著他,雙目泛紅,唇角卻勾出一個yīn冷到極點的笑容:“好,你受夠我了。我太蠢了,我一直以為,只要我變好,只要我專一,只要我耐心,你會被我打動,畢竟你喜歡我啊,你總會回到我身邊。結果我錯了,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回來,你是真的、真的不喜歡我了,真的想要永遠離開我。那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何故兩眼無神地望著他,心如一片死灰。
為了什麼?這真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如果他一開始就計較“為了什麼”,他也就不會一股腦地把自己搭進去七年了。喜歡一個人、對他好、知他冷熱、為他喜悲,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即便當初再渴望自己的付出能得到回應,也從未覺得,付出就必須得到回應。願打願挨,他認了,宋居寒憑什麼問他“為了什麼”,如果做盡一切就一定要有個好結果,那他為什麼沒有?他又該去找誰討個公道。
宋居寒的手扼住了何故的脖子:“你不在乎,是嗎?我做什麼你都不在乎,你寧願找一個認識不過幾個月的人,也不在乎我有多難過,不在乎我為你改變了多少,你他媽的,什麼都不在乎!”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絕望,他唱一首歌就能收穫無數眼淚,拼盡全身力氣卻不能打動一個人。
何故麻木得就像死了:“這麼說,是我對不起你了?”他說完之後,自己笑了,笑得苦澀無比。
宋居寒被那笑容刺得心臟巨痛,他忍不住不了那諷刺的笑聲,他附身用力堵住了那薄薄的唇瓣,極其野蠻地親吻著。
唇齒間嘗到了一絲血腥味兒,也分不清究竟是誰的,畢竟他們都疼,難以忍受地疼。
宋居寒把何故整個人拎了起來,拖進了浴室,重重摔上了門。何故用力掙扎,卻感覺胳膊要被宋居寒擰斷了。
宋居寒把他半身壓在洗漱台上,揪著他的頭髮qiáng迫他看著鏡子,狠戾地說道:“既然我做什麼你都不在乎,我還他媽在你身上làng費什麼時間?玩兒個屁的溫qíng,都是狗屎!我無非就是想上你,無非就是要看到你在我眼前,多簡單,我讓你知道,有多簡單!”
“宋居寒……”何故看著鏡中赤luǒ的自己,和宋居寒眼中的瘋狂,心裡升起一股懼意。
他從未見過宋居寒如此失去理智的樣子,那野shòu一般的眼神,還是人嗎。
宋居寒粗bào地打開何故的身體,將怒張的yù望頂了進去,做了他近半年來遙想了無數次的事。
何故疼得臉上直冒冷汗,可也比不上此時的心痛,他已經無法形容自己此刻有多麼的絕望與羞恥,他後悔喜歡過這樣一個畜生,他後悔自己付出的七年愛意,他後悔走進這個泥潭。
他後悔,他後悔,他後悔!
宋居寒蠻橫的侵犯讓他渾身無力,他勉qiáng抬起頭,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láng狽,還看到了宋居寒的……眼淚。
宋居寒的眼淚不知何時已經爬了滿臉。
他瘋狂地想著身下的人,想著他們曾經有過的甜蜜,想著何故對他的溫柔、對他的疼寵、對他的好,想到簡直要他的命。
他在集合了圈內各種大牛、演員、投資商的群里看到何故跟別人摟在一起的照片時,第一反應並不是難堪、丟面子,而是痛,痛得他無知所措。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如果他知道何故原來如此之重要,他會好好珍惜,他發誓他一定好好珍惜,他可以誰都不要,他只要何故,只要何故。
可是何故不肯回來了,無論他做什麼,何故都不肯回來了,還和別人在一起了。
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原來喜歡一個人卻求而不得是這麼絕望,那何故在那七年裡,都承受了什麼?
他做著他一直想做的事,卻體會不到任何快感。他看著何故痛苦的眉眼,終於視線徹底模糊。
他退了出來,何故無力地滑倒在了地上。
他聽到有人在砸門,那聲音令他厭惡憎恨不已,那麼遠、又那麼近。
他看著幾乎是蜷縮在地上的何故,感覺自己好像死了一遍。
他顫抖著蹲了下去,想碰觸那溫熱的皮膚。
何故卻打開了他的手,眼裡滿是憎惡。
那一刻,他感覺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停止了運轉,血液都跟著冷了下去,他張了張嘴,聽著自己機械般說道:“何故,你別想離開我。你媽那個市值不過十幾個億的小公司,你那個什麼都不是的小男朋友,我捏死他們跟玩兒一樣。這是你自己選的,我想好好對你,你不要,這就是你選的。”
何故看著他的眼神空dòng而冰冷。
門外的人已經開始踹門,拼命叫著何故的名字。
宋居寒捏著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你會來找我的。”他猛地推開了門。
門外傳來一聲痛叫,接著是身體撞擊在壁柜上的聲音,然後是開門關門,最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何故在冰冷的地板上僵了很久,才有力氣慢慢爬起來。他顫巍巍地抓過浴巾,圍住自己láng狽的身體,然後,忍著那難堪地痛走出浴室。
門外,周賀一暈倒在地上,額角腫起了一個青紫的包。
何故渾身脫力,順著牆壁滑坐在了地上,身體劇烈地發抖,最後,眼淚狂涌而出。
他曾經最愛的人,傷他最狠、rǔ他最深。他何其可悲,何其可笑啊。
宋居寒,宋居寒,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第57章 最新更新
第二天天一亮,何故找酒店員工借了一身衣服,並留下五百塊,讓他給周賀一再買一套,然後忍著身體的不適離開了。
他不管周賀一醒來之後還會不會記得昨晚發生的事,他此時都沒法面對周賀一。
回到家,孫晴和素素都還沒有醒,他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鑽進了被子裡。
身體的疼痛已經算不了什麼,畢竟心還在油鍋里煎炸。
他一點都沒有估錯,宋居寒還是那個宋居寒,所有的深qíng、溫柔、討好,都是偽裝出來的,把láng的本xing掩飾起來裝食糙動物,又能藏得了多久?那終究是láng啊,有一天一定會原形畢露。
他居然還有些許懷疑,宋居寒是不是真的轉xing了。
這就是宋居寒,一個自私、冷酷、霸道的混蛋。讓他在昨晚徹底確信自己的判斷,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會再對這個人有絲毫的幻想,也不會再對自己的決定,有絲毫的動搖。
甚至於他以為終身難戒的對宋居寒的喜歡,也已經支離破碎。
他曾經以為他要得到宋居寒才能得到幸福,死也沒想到,有一天事實會徹底反過來。簡直是對他前半生最大的嘲諷。
他把自己最好的七年青chūn,葬送在了這樣一個人身上。
何故一覺睡到中午,是被電話聲吵醒的。他迷糊中摸過電話一看,來電顯示清晰地寫著:周賀一。
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掛斷了。
電話不死心地接茬響起,何故gān脆把周賀一的電話屏蔽了。他暫時真的不想處理和周賀一之間的事,他現在什麼都不想gān,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緩了一會兒,何故從chuáng上爬了起來,看到餐桌上留著飯菜和一張紙條,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孫晴帶著素素一大早去寫生了,見他沒起來,以為他累了就沒叫他。
何故鬆了口氣,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已經冷了的飯菜。
電話又響了,這回是馮崢打來的,不死心地約他出去吃飯,他回也沒回,直接把手機扔到了一邊,放下筷子,歪倒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天黑之前,他醒過來洗了個澡,孫晴和素素回來的時候,他看似已經恢復了常態,仿佛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眼中至深的疲倦還是讓孫晴起了疑竇,但被他一筆帶過了。
臨睡前,他收到莊捷予發來的微信,是一張照片,背景是晚上的京城街頭,照得很昏暗模糊,但只要是認識他的人,就能認出來。那是他抱著周賀一的照片,他也沒想到,明明是抱著醉酒的人往車上拖,這個角度看上去,卻非常地曖昧親密。
莊捷予的語音追了過來,簡直是在吼:這是誰這是誰這是誰!
何故的手有些發抖,他直接打了越洋電話過去,單刀直入地問道:“你怎麼有這照片。”
“歐太寧發到一個圈內大牛群里,然後肯定有人轉出去啊,他們就說……”莊捷予支吾了一下,“歐太寧這個賤人。”
何故冷冷地說:“說什麼?”
“說……宋居寒被戴綠帽子。”
“放他媽的屁。”何故衝口而出。
莊捷予怔了怔:“叔叔,你講髒話好Man啊,小生有點把持不住。”
何故換了一口氣:“你休息吧,掛了。”
“別啊,我這兒大清早。”莊捷予不慡地說,“你抱的誰啊,哪兒來的狐狸jīng啊。”
“朋友。”
“哼,我不信。”莊捷予失落地說,“感覺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
何故想告訴他,確實發生了很多很多事,然而他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莊捷予又道:“歐太寧這個王八蛋,他要是單整宋居寒也就算了,居然還利用你,那是在他酒吧門口拍的吧?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歐太寧也是膽子大,仗著家裡有點背景,恰巧宋居寒又是事業低cháo,就想搶一個代言東山再起,宋居寒是好惹的嗎,這下好了,我聽說今天the gate就被砸了。”
“嗯?”
“真慡,一群人拎著鐵棍進去,就撂下一句話,‘不傷人’,然後把整個酒吧砸了個稀巴爛,你心裡有沒有痛快一點?”
“有。”何故真想知道歐太寧現在還能不能露出那意味深長的笑。
“不過也是因為倆人有舊仇,宋居寒好像是睡了他的人吧,表面上嘻嘻哈哈的,背地裡一直記恨呢,哼,都不是好東西。”
何故連聽到宋居寒這個名字都覺得難受:“嗯,你放心吧,我沒事,我連新聞都上過了,還會受這照片的影響嗎。捷予,謝謝你的關心。”他知道莊捷予大早上起來找他,是因為擔心他。
“客氣什麼。對了,我下個月就回國了,你一定很想我了吧。”
“嗯。”何故盡力擠出一點笑聲,“有點。”
“你呀,可真是不會說話,不過這點我也喜歡,好了,等著給我接風吧!”
掛了電話,何故上網搜了一下“the gate”,果然是被砸了,媒體還沒報導,同志圈裡已經炸開了鍋,都紛紛傳聞是歐太寧得罪了黑she會。
何故看了一下現場的照片,確實全毀了,他感到有些解氣,可心裡並沒有好受半分。
宋居寒有多“不好惹”,他才是最清楚的那個。
那天之後,宋居寒好像一下子在他生活中消失了,不僅不露面,連每天的電話簡訊都沒了,但何故還時常能在各種GG媒介上看到他。從最初的憤懣到麻木,也不過花了幾天的功夫。
馮崢來找過他一次,他實在疲於應付,就一起吃了頓飯,馮崢見他魂不守舍,很是失落,倆人不歡而散。
孫晴開始做化療了,何故這些天一直陪著她跑醫院,但她好像心不在焉,時常講一兩個小時的電話,還要出去見人。
何故勸了幾次不聽,就有些火了:“你現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工作就不能放一放嗎,有什麼事qíng我去幫你跑腿,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跟我說啊。”
孫晴嘆了口氣:“是公司的事,你幫不了我,做建築和做資本差距太遠了。”
何故皺起眉:“就算再重要,也比不上你的健康重要。”
孫晴搖了搖頭:“我有分寸的,我這不也沒耽誤治療嗎。”
何故看著孫晴穿著病號服、帶著頭套、臉色蒼白的樣子,又心疼又無奈,他自己就是倔脾氣,所以非常了解他媽的xing格,但凡是自己決定了的,誰說都不管用。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何故已經習慣了家裡醫院兩頭跑,照顧媽媽和妹妹的生活,他終於再次感覺到被人需要。
這天回到家,他再次收到了周賀一發來的簡訊,要求見他一面,哪怕通個電話。他呆坐了很久,覺得這樣把人晾著也不好,但他實在不想和周賀一說話,他害怕周賀一問的問題,他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該如何回答,於是他回了條微信:我們就這樣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