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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浩昌不管因為什麼,把陳媛賣給了王洪亮。
這時,一通來自市局的電話打到了陶然手機上,陶然接起來默不作聲地聽了一會,低頭在手機上打字給駱聞舟看。
“吳雪chūn剛才在醫院錄完了口供,指認huáng敬廉等人為販毒網絡提供保護,參與抽成,但是她沒見過王洪亮。”
駱聞舟略微皺眉。
陶然字打得飛快:“至於陳媛,她說那叫‘鮮兒’,吳雪chūn的原話是:huáng上面還有個不露面的人,嫌場子裡的姑娘髒,平時只喜歡玩外面的,遇上不好‘調教’的,就會用一點藥,玩膩了人也廢了,到時候就會丟到他們那裡。”
“吳雪chūn說huáng敬廉他們中有個人喜歡錄像,根據指認,我們在那個人的電腦上搜到了一些視頻,大部分是聚眾吸毒yín樂的,其中有一段拍到了陳媛,法醫根據圖像判斷,她當時很可能已經死了。”
駱聞舟遞給陶然一個疑問的眼神——huáng敬廉jiāo代了嗎?
陶然搖搖頭。
駱聞舟默不作聲地把煙盒轉了幾圈,突然開口說:“讓他們把那段視頻傳過來。”
他吊兒郎當的態度陡然嚴厲起來,把崔穎嚇了一跳。
崔穎身上學生氣很重,長發,戴一副秀氣的眼鏡,有一點咬吸管的習慣,睜大眼睛看過來的時候,裡面有一股不諳世事的天真。
天真的坐在這裡一驚一乍地喝飲料,不天真的已經死了。
“傳過來給她看看,”駱聞舟一反方才的cha科打諢,伸手把桌上的飲料推開到一邊,“崔穎,我不想跟你兜圈子了,現在老實告訴你,你這位趙老師已經被捕了。”
崔穎睜大了眼睛:“什……”
陶然手機振了一下,一段截取的視頻文件傳了過來,駱聞舟接過來,打開後直接推到崔穎面前,畫面上光線晦暗,群魔亂舞,尖叫聲此起彼伏,錄像的人手舞足蹈,鏡頭看得人頭暈。
一個男人晃晃悠悠地從一道小門裡出來,衝著鏡頭招招手:“你們看看,這個好像不行了。”
他話沒說完,已經神神叨叨地自己笑了起來,這迷之笑點是典型的吸毒過量症狀。然後他一彎腰,從身後的門裡拖出了一個渾身赤luǒ的女人。
崔穎不知道這是什麼限制級鏡頭,下意識地就想移開視線,駱聞舟卻緊緊地盯著她:“趙浩昌涉嫌謀殺,拋屍,綁架誘拐等多項罪名。”
崔穎的手腕上起了一層jī皮疙瘩。
接著,手機視頻的鏡頭霍然拉近,拿著攝像機的人在背景音里笑嘻嘻地發嗲:“讓我拍一下,讓我拍一下嘛。”
鏡頭一邊上下起伏地跟著陳媛的屍體,一邊沒完沒了地對著她的臉和隱私部位拍,崔穎一把捂住嘴,看起來快要吐了。
與此同時,駱聞舟一拍桌子:“你看清楚,陳媛就是這麼死的。”
崔穎猛地站了起來。
駱聞舟:“她信任你,把一樣很重要的秘密jiāo給你,你居然轉手就給了一個人渣!讓她落到這種下場。”
“不、不是……”崔穎聲氣微弱地搖著頭。
駱聞舟不留qíng面地反問:“不是他出賣了陳媛,難道是你?你要不要解釋一下,為什麼她給你打過電話沒幾天就死了?”
萬年陶白臉悄悄進入狀態:“你別嚇唬她——姑娘,陳媛最後一次和你聯繫,之後不到兩個禮拜,就意外身亡,這一點我搭檔沒騙你——你們倆感qíng好嗎?”
崔穎踉蹌著跌坐下來:“你們胡說,趙老師不是那種人……”
陶然輕輕地問:“那他是哪種人?”
“他很成熟,也很冷靜……他、他對我說,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他一點也不覺得驚訝,現實本來就是弱ròuqiáng食,那些僥倖成為食ròu動物的人,就是會毫無憐憫地分食獵物的血ròu……”
“能捕獵豺láng的,只有虎豹,做為一隻兔子,只能等,等合適的時機,或者自己成為虎豹。”崔穎帶著哭腔說,“他說那些警察都是垃圾,他不可能跟他們同流合污的。”
她話已經出口,才意識到面前的兩個人也是警察,連忙咬斷了話音,哽咽著不吭聲了。
陶然:“你相信我們嗎?”
崔穎用力揉著衣角。
“你的趙老師現在已經是虎豹了,”駱聞舟冷冷地說,“昨天晚上花市東區跳樓未遂事件在朋友圈刷屏,你沒看見?”
陶然緊接著說:“趙浩昌殺了人,並且把他拋屍到了所謂‘金三角空地’――看你的反應,你知道這地方?”
崔穎抽了一口氣,看起來好像僵住了。
陶然把聲音放得更低:“怎麼?”
“他……他跟我開玩笑的時候說過,要是殺了人,小心地避開他們,丟在他們的jiāo易地點,那些垃圾肯定連查都不敢查……”
“崔穎,”駱聞舟沉聲問,“你到底給趙浩昌看過什麼?”
“一段視頻,”崔穎六神無主地說,“只有一段視頻。”
她說著,一咬牙,從脖子裡勾出了一條紅繩,繩上拴了一根jī骨頭形的護身符,她將那根小骨頭從中間一分為二,裡面是一塊袖珍的U盤。
就在駱聞舟感慨這傻孩子有點什麼東西居然貼身放著的時候,郎喬帶人來到了趙浩昌的家。
那裡窗明几淨,裝修審美偏向於西化,有巨大的落地窗和酒櫃,位於繁華地段的一座大高樓上,有一覽眾山小的視野。
乍一看,他家裡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就是一個典型的城市中產之家。
搜查人員翻來覆去,終於確定這屋子既沒有密道也沒有不為人知的保險柜,它gān淨得就像個酒店的樣板間。
“什麼都沒有,”郎喬站在採光良好的客廳里,叉著腰給駱聞舟打電話,“柜子、櫥子……chuáng底下都翻了,都是普通商品樓,開發商jiāo房的時候好幾百套都長一樣,不可能單獨給他開闢一個密室出來。總共就一百來平,我們一寸一寸地查過來的,除非他們家有個任意門,否則不可能藏匿東西。老大,我查過了,除了這裡,趙浩昌名下沒有其他房產,如果真像費總猜的那樣,他會把那麼變態的東西放在別人的地盤上嗎?”
“哦,對,”郎喬頓了頓,又補充說,“當年縱火案的相關材料也傳過來了,沒什麼有用的,一個是時間太長,一個是當時村民們都說是傻子gān的,也沒仔細查,就有幾張現場和縱火者的照片。”
照片上的傻子確實是一副缺靈魂短智慧的相貌,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大棉襖,一對套袖只剩下了一隻,髒得沒眼睛看,得非常仔細,才分辨出一點小碎花。
駱聞舟略微頓了一下:“你稍等,通過一下視頻申請。”
郎喬一愣,點了通過,發現視頻那頭對著一個電腦屏幕。燕城市局中整個刑偵隊——連同陸局一起,都圍在旁邊。
電腦上正在播一段視頻,畫面是用針孔攝像頭拍的,剛一開始對準了一片模糊不清的黑色背景,隨後響起一聲尖叫,一個披頭散髮的年輕女人猛地撲到屏幕正中央,她眼神渙散,臉色慘白,拼命向前伸出了一隻手,又像渴望,又像是推拒。
這時,畫面外有個人說:“差不多了,給她吧。”
攝像頭緩緩地轉了個角度,拍到了說話的人——正是王洪亮,旁邊還有個huáng敬廉,正彎著腰低聲和他說著什麼!
整個辦公室低低的抽氣聲響成了一片。
陸局抬起手一砸桌子:“這回他跑不了了!”
攝像頭重新對準那女人,往前走了幾步,接著,一個托盤從鏡頭前閃過,一雙手拿起了上面的注she器——
片刻後,焦躁不安的女人長長地出了口氣,痙攣似的抽動了一兩下,臉色放鬆了下來,露出優美清秀的輪廓。
她一動不動地趴在一個小榻上,和鏡頭這邊的人對視良久。
忽然,鏡頭猛地晃動了一下,好像是鏡頭後面的人被誰推了一把,huáng敬廉走到鏡頭裡,催促說:“快走了,別在這礙事。”
他一直把鏡頭後面的人推到了門口,鏡頭才有機會轉過一個角度,再一次對準屋裡。
王洪亮叼了一根煙,正踱到那半失去意識女人身邊,伸手撫摸著她的肩,然後很感慨似的抬頭一笑,衝著鏡頭的方向說:“看膩了這種,就好比天天吃米糊,有點沒勁啊。”
鏡頭後面的人慌忙後退幾步,“咣”一下合上了房間的門,視頻結束。
“視頻里這個被注she了毒品的女xing已經死了,死因仍然是吸毒過量,結案方式和陳媛案一模一樣。”駱聞舟點起一根煙,“這段視頻是陳媛拍的,之後不久,她就以同樣的方式被掩埋在了卷宗里,倒是好像她提前給自己錄好的結局。”
“陳媛讀書的時候,經常出去打工補貼家用,缺勤比較多,成績也一般,畢業的時候沒能通過司考,因為家庭條件,也沒能像同學一樣繼續深造,先開始去律所試了試,但是因為缺少相關資質,工作待遇都不太理想,為了儘快減輕家裡的負擔,她找到了一份薪資較高、工作時間也相對自由的銷售工作,想要臨時過渡一下,先通過第二年的司法考試再去找正式工作。”
“她所在的公司賣各種山寨的名牌洋酒,鴻福大觀是大客戶之一。在這裡認識了huáng敬廉等人,因為氣質出眾,她被huáng敬廉看上,huáng誘騙她喝了一杯加了料的酒,成了吳雪chūn所說的‘鮮兒’。”
“一個受過正規法律教育的女大學生。”陸局嘆了口氣。
“陳媛本想自殺,臨到事頭,又不甘心――這是陳媛留給她朋友崔穎的遺言,”駱聞舟緩緩地說,“她利用公司的網店,給崔穎下了一單,把收集來的種種證據塞進了紅酒包裝里,寄了過去。其中包括這段視頻,幾個jiāo易點名稱、對應的暗號和一封信。”
“‘沒有人能救我了,但我必須給自己一個jiāo代’,這是她寫在信里的第一句話。”駱聞舟一頓,“這是崔穎知道的所有事。”
“除此以外――”駱聞舟轉過手機,“郎喬,你還在聽嗎?”
“在,老大,有事你說。”
“崔穎曾經把這件事透露給了趙浩昌,趙浩昌聽了一半就打斷了她,叫她不要在電話里說,把她約到了一個郊區的小酒莊裡。我在回來路上打聽了一下,那家酒莊老闆租用集體用地做商務會所,曾經非法建設並且轉賣過一部分小產權房――”